“你不会是看上齐雯珊了吧,她比你大两岁呢,家里还是绝户。”母亲也跟着说:
“还是唱戏的,整天在外面疯一点都不稳重,肯定不行。”我气得红着脸说:
“你们这是说的那对哪呀!你们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姐姐一脸不屑地说:
“切,不美的她鼻涕泡出来才怪呢!”我还是不服气地问:
“你们的这份自信从哪来的?”丫丫插嘴说:
“是从你这儿来的呗!”见我一瞪眼她不吭声了,父亲倒是开心地笑着说:
“男孩这个年纪也该多和女孩接触了,历练一下也不是坏事。”母亲气的白了一眼父亲说:
“你家大女儿还没对象呢,就想着要儿媳妇啦。”姐姐马上不满地冲着母亲嘟囔道:
“又来啦,怎么又拐到我这儿来了。”丫丫见我和姐姐都郁闷不已,就闷头吃饭但不时抬头一脸坏笑地看看我们。
初十一大清早姐姐专门给我做好早饭,吃完饭让我换上新衣服,我不解地问她为啥要换新衣服,她说你不要管反正就要换新衣服,其实我知道她不想让我在齐雯珊面前掉价。母亲又给我五块钱,让我买车票后剩下的钱买午饭吃,其实大伯已经给过我钱了。我赶到双塘公社长途车站时齐雯珊还没来,我先买好两张车票,一张到杨柳村一张到西南庄。时间不长齐呱呱骑着自行带着齐雯珊来了,我忙上去打招呼并帮着把行李拎过来,知道我已把车票买好齐呱呱直夸我会办事,在我再三推辞下还是坚持把买车票的钱还给我,见我们两个年轻人聊个不停,他就和我们告别回去了。长途车准时发车,因拜年的高潮时间已过车上人不是太多,我和齐雯珊在靠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路上她给我讲解了唱戏的生旦净丑各个角色的装扮特点和唱功要求,后面又讲了年画印制的流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她道:
“你知道郎世宁是谁吗?他画过一幅白鹰图。”她茫然地摇摇头说:
“不知道,我回去问问舅舅,说不定他知道呢。”我连忙说:
“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小时,前面司机喊道西南庄到了,我一听有点留恋地看着齐雯珊说:
“我到地方了,等你回家时告诉我哦。”说罢起身要下车,她同样不舍地轻轻拉了一下我袖子,反手从包里拿出两个驴肉火烧递给我说:
“现在是过年,饭馆都关门,中午没饭吃你就饿着啦。”我知道这是她妈给她准备路上吃的,我推脱说:
“我带了午饭,你留着吃吧。”她抿嘴一笑说:
“你把午饭拿出来让我看看,我早看见你两手空空出来的。”我挠着头也笑了起来,其实早上姐姐上让我带着午饭的,我嫌烦就不肯带。我不好意思地拿着一个驴肉火烧,把另一个递还给她说:
“我吃一个就够了,都给了我你要饿肚子啦”她没接说我一个吃不饱,又帮我问清楚长途车下午返回的时间,嘱咐我不要误了车就相互挥手告别。我把驴肉火烧装进兜里哈着双手走出车站,看了墙上的标语才知道,西南庄是当地公社所在地,庄子比较大街上的行人也较多。我慢慢地在街上走着想找个人问问,看到我前面有三四个孩子在玩打地宝,我就走过去看着他们玩。见一个陌生人老是盯着他们看,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问我:
“你也想来玩呀?”我摇摇头说:
“我不玩,我看你们玩。”说罢我边看边指导他们该怎么打,一会功夫就和他们混熟了。我乘机问那个稍大的男孩:
“你们村不是有养鹰的吗?为什么你们不去看放鹰呀。”那个男孩拿着地宝说:
“傅三家狗咬人,我们不敢去看。”我又问道:
“傅三家住哪里呀,他家养了几只鹰?”他们不是说不清就是不知道,我内心嘟囔一声“白费劲了!”就让他们继续玩,自己漫无目的向前走,看到果真饭馆都关门了,心想幸亏齐雯珊给我驴肉火烧否则真要挨饿了。当走到一个胡同口发现里面有个牲口棚,在院子里一个老头正在给一匹马修马掌,我就走过去蹲在地下看了起来。老头见我面生半天还不说话,就搭讪道:
“小娃,你是到谁家拜年的?看我修马掌也不嫌冷也不嫌臭呀。”我笑着说:
“大爷,我不是到谁家拜年的,我是听说西南村有人养鹰,想专门来看放鹰,不知今天放不放鹰,您老看过放鹰吗?”老头一听这话就把脸沉下来说:
“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去给那个老家伙捧场呢,我劝你这娃也别去。”见我一脸不解的表情,他没再说话低头继续修马掌。因经常帮着大伯修马掌,对这个活计我很熟,我也不吭声地帮着老头修起了马掌。很快四个马蹄都修好了,老头收拾工具我牵着马进了马棚用罗汉扣把马栓好,熟练地筛草拌料喂起马来。老头惊起地看着我说:
“小娃,你还挺能干的嘛!”我含笑点头,见他正用纸卷烟,我双手轻拍一下单掉灰尘,走到他跟前拿起火柴替他点着了烟说道:
“大爷,我这么远都来了,你给我讲讲那家放鹰的事呗!”老头长吸一口烟后说:
“人性不行养出来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养的鹰吃村嚼户的到处惹事。”我继续问道:
“你去看过放鹰吗?”老头说:“我没去过,听儿子他们回来说过,但对这放鹰的人我是能看到他骨髓里的。”说罢他带我进了里屋,坐在炕上讲起了放鹰人傅殿奎的事情。
在解放前傅殿奎带着三个儿子举家搬到西南庄住下,凭着在王爷府积攒的钱财购置了土地和宅院,并做起了粮油生意。但很快西南庄的人就发现这新搬来的傅殿奎为富不仁,做生意欺行霸市,玩鹰为祸乡里。做事张扬高调,村里口碑很差,邻里关系也很紧张。他家养鹰从来自己不喂食,每到黄昏时把鹰放出,无论谁家的鸡鸭或鸽子被鹰发现就跑不掉,鹰吃饱后自己又飞回他家。有一次鹰在捕食鸡被人家发现把鹰打伤,傅殿奎带着三个儿子围着人家大吵大闹。我听到这里心想这也印证了大伯讲的有关载垣的事情。见我听得入迷老头又说:
“傅殿奎平时放鹰村里很少有人去看,都是他们自己家人带着鹰犬在地里瞎折腾。”我忙问道:
“现在他家养了几只鹰呀?”老头摇摇头说:
“我知不道哩。”刚说到这儿,从门口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见我们在聊天就问道:
“爹,你这是在和谁唠嗑呢?”老头并没搭话而是对我说:
“这是我儿子。”我连忙起身对那汉子说:
“大哥过年好,我叫韩天蓬是南边西韩村的,今天过来想看西南庄放鹰的,正和大爷唠呢。”那汉字也客气地说:
“赶紧坐!西韩村我听说过离我们这还是蛮远的。”老头接过话来说:
“长治呀,那傅老家伙养了几只鹰?你给这小娃讲一下呗,这么老远跑来很不容易咧!”我也急忙附和道:
“长治哥,你见过他的鹰吗?”叫长治的汉子点点头说:
“见过的,他家有三只鹰,一只叫棒子,一只叫兔虎,还有一只养了好多年了长得很难看,好像叫敕狐。不过这几天好像他们不放鹰了,说是要准备斗鹰比赛。”我又急切地问道:
“他们怎么准备斗鹰比赛的?”长治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因为对长治不了解,我也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推脱说既然没有放鹰就回去了。在我出门的时候,听到老头在屋里自言自语的说:
“多好的娃呀,怎么会迷上这败家子的行当呢!”我尽管想和老头争辩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了,假装没听见走出牲口棚回到长途汽车站。看了一下候车室里的钟,离返回的长途车开车还有三个多小时呢,外面又冷只能坐在候车室吃起了驴肉火烧,心里想着齐雯珊是否已经到了杨柳村,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想着这几天与齐雯珊在一起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回到双塘公社时已经天快黑了,大伯不放心特意让韩孝冀在车站等我呢,我们俩个一路小跑回到牲口棚。韩天麟和三麻爹都已经回来了,几个人边商量边等我。进了门我先是用瓢在缸里舀起凉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顿,一天没喝水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接着就把傅殿奎的为人和三只鹰的情况讲了一下,大伯骂了一句: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到哪里都讨人嫌。”根据我打听来的情况,他们分析傅殿奎斗鹰主要依仗是那只敕狐。但大伯认为正常情况下它绝对赢不了铁锤,除非他使出什么损招。后面几天大伯按着斗鹰三场比赛的特点要求训练着青头和铁锤,并又带着我们出去放鹰,抓了三只活的野兔准备斗鹰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