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思索着脱身的办法,不知不觉,我们便来到了一个边陲小镇。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各式小摊小贩排满了整条街。我灵机一动,在各个小摊前窜来窜去,东瞧瞧西看看,搞得他不胜其烦,每次都压着火气把我拽了出来。
终于,在一个首饰摊前,我发飙了。
我指着一枚玉钗说道;“我要买这个,你不买,我就不走了。”
“走!”
“不走!”
他一把把我拽拉过去,我也迅速抓起了那枚玉钗,手指轻轻一松,玉钗就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喂,别走!你们摔碎了东西,是要赔钱的!”摊主愤怒地扯住了他的衣袖,我暗自得意,心想,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不屑地看了摊主一眼,伸手去摸钱囊,却突然变了脸色,对我说道:“拿来!”
“什么啊?”我疑惑地望着她。
“我的钱囊。”
“你的钱囊在我这里吗?”我无辜地望着他。
“拿不拿来?”他用眼神逼视我。
“我没拿你的钱囊。”我故作镇静道。
他见我死鸭子嘴硬,便动起手来,搜索我的衣襟。
这下正中我下怀,我扯破喉咙,大声喊道:“非礼啊!救命啊!有色狼强抢良家妇女啦!”
这一喊惊天动地,把周围七八条巷子的人都喊出来了。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围观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看他仪表堂堂,竟也干出这种事来!”一人义愤填膺道。
“人家是官宦子弟,这种事情没人敢管的!”另一人摇头道。
“嘿嘿!看那小姑娘多水灵,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那人露出一副色鬼相,色眯眯地望着我。
“两人手上的绳索就是证物,我们就是证人,还怕没有王法,报官!报官!”有一人举起拳头,大声喊道。
这群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僵持不下,使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纵使他再处事不惊,也架不住这阵势。他的脸色变得阴冷,却又不得不强忍着,不好发作。
我暗自得意,你不是很狂妄吗?一会儿到了衙门,看你这个大将军的脸往哪里放?
这事终于惊动了官府,几个官差吆喝着从人群中走来,果然把我们带进了衙门。
这衙门实在简陋,寒酸得没有一点威严,若不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提醒着,哪还像是个衙门!
哎!毕竟是穷乡僻壤之地嘛,也能理解,只要能懂律法,秉公办案就行。
这是个九品芝麻官,只见他正襟危坐在高堂之上,眼珠子灵活地转着,一会儿转向我,一会儿转向他,很会察言观色。
许是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穿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语气温和地询问道:“请问堂下何人?可有官碟?”
他从腰间拿出一枚金牌,递给了衙役,衙役又呈了上去。
九品芝麻官一看,脸色大变,小心地问道:“南宫将军,恕属下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要绑了这位姑娘?”
“她是南陵国的奸细!”他高声道,显然也是讲给门外的人听的。只听见那些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起来。
“原来是个奸细,看不出来啊!”
“哪能让你看出来呢?这些人可都是深藏不露的,越是这种娇滴滴的小美人,越能蒙骗人!”
“我们刚才还差点冤枉了这位公子,这位公子真是好涵养!好涵养啊!”
我看门外那群人都是些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哪边倒,不由的急了,我冲他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谁是奸细啊?你说奸细就是奸细啦?”
“所以,本将军才要将你绑了,带回京城,严加审问啊!”他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得意。
“说话要有证据,证据呢?”我挑衅道。
门外的嘈杂声被我这么一问,全都安静了,大家都在等他拿出证据。
九品芝麻官见状,和颜悦色地问道:“将军,您可有证物?”
他用犀利的眼神审视着芝麻官,厉声喝道:“证物?怎么,你还想探问军情吗?”
九品芝麻官被他这么一盯,又这么一问,倒慌张起来,连忙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我在一旁看得好笑,这到底谁审谁啊?当官当成这样,你怎么不回家卖红薯啊!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因此耽搁,朝廷自有公函来请大人回话!”他又威胁道。
芝麻官脸色骤变,双手相拱,赔笑道:“将军,这都是手下人失察,属下实在不知啊,还望将军见谅!”
芝麻官又对门外围观的人喊道:“事关紧急军情,还不快给将军让路,让将军上马!”
我见无力辩驳,只能暗自咬牙,在心里骂了芝麻官一百遍乌鸦,又骂了将军一百遍狐狸祖宗。
此时,门外围观的人唏嘘一片,见没什么好戏可看,便也渐渐散去了。
他又逼我上了马,来到了一家客栈。
“给我来一间上好的客房。”他对掌柜说道。
“一间?”我对他抗议,忙对掌柜的说道,“我要两间。”
他轻笑了一下,又道:“来一间两张床的卧房。”说完,便不容分说地拽着我上了楼。
到了楼上,他吩咐小厮道:“给我们备一些晚膳,送到房内来。”
“好的,公子,这就去给您准备。”小厮躬着身子,殷勤地说道。
不一会儿,两碗皮蛋瘦肉粥,几盘清淡的炒菜,便端进了房内。
他和我对面而坐,想想今天在衙门里让他占尽了上风,我心里就特别不爽。
看他吃得正香,我故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霎时间,绳索随之绷紧,筷子“嗖”地一下,从他的右手里掉落。
我暗自窃喜,却见他不急不缓,身子微微倾斜,轻轻用腕部一碰,又向空中一抛,筷子便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他看也不看我,继续夹菜吃饭。
我又惊又恼,半天噎住,说不出话来。
“你若再不吃,一会儿没了,可别后悔。”他说。
我只能自认倒霉,碰到了这么一个难对付的人。
窗外夜色渐浓,喧嚣的街道也寂静下来。奔波了一天,早已困倦,我打了个哈欠。
“累啦?那就睡吧!”说完,他便倒头睡在了一张床上。
我磨蹭着上了另一张床,佯装睡着。他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我知他已睡去,便悄悄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朝绳索割去。
我靠!居然割不断!我又惊讶又气愤。这什么玩意儿?
我不死心,又用右手去解左手的绳结,解了半天,却怎么也解不开。
心里暗自骂自己:李贝儿,李贝儿,你这个特种兵是怎么当上的,连个结都解不开!
“哼,不自量力!”那张床上突然传来一个嘲笑的声音。
“你没睡着啊?”我怒道。
“你若再不睡,天可就亮了,明天卯时准时出发。”他说。
“我爱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爱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你管得着吗?”我针锋相对道。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起来。”他道。
我咬牙切齿,不再说话。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得小床吱呀作响,我心想,吵死你!哼!你现在也别想睡,明天你也别想走!
“信不信我把你整个绑了,让你动弹不得!”他怒了,冷冷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害怕了,他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我还是见机行事吧!无奈之中,我只能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走了十几天,终于又来到了洛水城。
望着眼前这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字,我不禁想到了萧楚。
不知道萧楚和他谁的官更大些?
萧楚既然统领三军,职位应该在将军之上吧!
但看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象并不惧怕萧楚,我也不好做出判断,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日暮时分,我们来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楣和都督府差不多,但内里却显得更加戒备森严。
最引人注目的是,府内矗立着一座巧夺天工的哨楼,由木匣自由载人上下。
这木匣高约两米,可容两至三人,由巨型齿轮加以传送。哨楼上五六个侍卫正在值岗,这个高度,可将整个京城一览无余。
他拽着我走入前院,刚刚落脚,正厅里便走出来一个宽额高颧、薄唇窄颔的男人。
他身着猎鹰图案的暗红色锦袍,头束紫金冠,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眉宇间露着些嚣张傲慢、飞扬跋扈的神情,嘴角似笑非笑。
他讥讽道:“哟,南宫灭明,出去这么长时间,竟然带了个美人回来了,稀奇,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不过……”
还没等那男人说完,南宫灭明的掌风已挥到他面前,他略一侧身,右手出拳挥向南宫灭明。南宫灭明一个转身,反钳住他的右肘,用力一抬,他便面颊一歪,嘴角抽搐,咬紧牙关不再吭声。
“南宫哲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擅自踏入我的府中,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南宫灭明冷冷说道,同时把南宫哲成推出了七步之远。
“南宫灭明,今天是祭祀之日,你不沐浴斋戒,前往祖庙烧香祭拜,倒带了个美人回来,这份逍遥快活,若是让祖父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应付?”南宫哲成厉声道。
“此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可以滚了!”南宫灭明看都不屑看南宫哲成一眼,道。
“我是奉了祖父之命,来拿你是问的!”南宫哲成狠狠地说道。
“拿我是问,你试试看!”南宫灭明斜看着南宫哲成,冷笑道。
南宫哲成刚刚在功夫上吃了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咬牙,恨恨道:“南宫灭明,你别太嚣张!”
“风二,送客!”南宫灭明搭都不搭理他,便径自拽着我进了正厅。
“南宫灭明,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禁卫军统领,祖父便偏爱于你。祭祀乃是族中大事,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怎么跟祖父交代!”南宫哲成恼羞成怒地叫嚷道。
随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带着一众随从离开了。
南宫哲成走后没多久,南宫灭明便强拽着我上了一辆红幡布马车。
风二驾着马车,四个黑衣侍卫并辔而行,走了约摸半小时左右,马车便在一座巍峨森严、灯火辉煌的府邸门前停下了。
府中小厮已前去禀报,我们跟随其后,径自来到了正厅。
只见正厅金碧辉煌、雍容华贵。上梁红黄相间、庄严大气,中栋雕龙刻凤,精美绝伦,正中靠墙摆放着一把黄花梨木太师椅,宽敞精美、镶金雕玉的,隐隐然有一股王者的气派。
南宫灭明的祖父——南宫天放正襟危坐其上,他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两侧皆是叔伯族人、家族子弟,他们个个敛声屏气,垂手而立。
南宫哲成侧立在我们的一步之遥,面露狡猾得意之色。
南宫天放看了一眼南宫灭明,以长者的口吻,缓缓喊道:“跪下!”
南宫灭明恭敬地跪拜在地,朗朗说道:“祖父,孙儿此次去了趟边关,耽搁了行程,未能及时赶回,以致误了祭祀大典,望祖父明察。”
“你是护卫大将军,你的责职是守卫王城,边关之事皆由萧楚执掌,你私自前往,所为何事?”
“这是我此次行程所获,还请祖父过目。”
南宫灭明从怀中取出一片折叠的布帛,递给南宫天放,南宫天放瞅了一眼,目光微微一怔,面不改色,道:“你起来吧,祭祀之事暂不追究,你以后不要擅自行动,下不为例。”
“祖父,南宫灭明分明是为了这个女人才耽搁了行程,有边陲书信来报,南宫灭明强抢了良家妇女,并在衙门公开审理了半日。”南宫哲成上前一步,指着我说道。
南宫天放望了望我,不紧不慢地问道:“灭明,这事是真的吗?”
“孙儿并非强抢良家妇女,而是为自己挑选侍卫。”南宫灭明振振有词,道。
“侍卫?听说你挑选的侍卫,每人必有绝杀之术,一个女儿家,能让你如此看重,莫非此女有过人之处?”南宫天放又望了望我。
忽然,南宫哲成挥剑向我刺来,我本能地侧身旋转,与他见招拆招,最后,一个小擒拿,反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抖,他的剑便“咣当”掉落在地。
他本想试探我,以此来戳穿南宫灭明的狡辩,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身手不凡。
“嘻嘻,好!”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喊道。我回头望去,是个眼神痴呆、动作迟钝的男人,正诞着口水、拍着手叫好,他约摸三十岁左右。
“哎,流枫怎么来啦?快把他带下去。”南宫天放叹气道。
“南宫哲成,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灭明故意说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新选的侍卫,有没有本事保护你,哥哥我是关心你啊!”南宫哲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三哥,你怎么绑着人家姑娘啊?”一个羽冠巾纶、手持折扇的男人问道。
这个人约摸二十岁左右,着一身素色绸袍,言谈举止,彬彬有礼,散发着一股书生气息。
“还说不是抢来的,南宫灭明,你这又怎么解释?”南宫哲成又步步紧逼,道。
“若论强抢良家妇女,南宫哲成,你可比我有经验多了,你会把人带到这种地方来吗?”南宫灭明轻蔑地看了南宫哲成一眼。
“你!……”南宫哲成一时语噎。
“祖父,此女桀骜难驯,孙儿惜才,不得已而为之。”南宫灭明朗声说道。
“好啦,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议!灭明,我南宫家族历来饱受百姓赞誉,有口皆碑,你以后要慎言慎行,不要太张扬,以免落人口实,败坏我南宫一族的清誉。”南宫天放说道。
眼看南宫天放息事宁人,南宫灭明要将我带回府中,我心想,何不在此处想办法脱身?
“挑选侍卫,就可以强买强卖吗?古语说,良禽择木而栖,南宫灭明,我可没看上你。我是萧世子的贴身侍卫,你把我绑来,就不怕萧世子来要人吗?”我脱口而出。
“什么?萧世子的贴身侍卫?”“这事闹大了,就不好办了!”叔伯族人议论纷纷。
“祖父,此女非我中原人士,她携带诡器,身怀绝技,正是孙儿所需之人。若她真是萧楚的贴身侍卫,孙儿愿与萧楚一较高下,再定输赢。还望祖父成全!”南宫灭明说道。
南宫天放盯着我看了一会,沉默了一阵,挥手让众人散去,又对南宫灭明说道:“你明日到我府上来,今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孙儿告退。”
“喂,这样就行了吗?”我喊道。
没有一个人理我,我又被南宫灭明拽着离开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