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萧楚和我快马加鞭回到了洛水城。
刚踏入都督府的大门,府里的小厮便奔走相告起来:“世子回来啦!世子回来啦!”
萧定山和萧夫人闻言从正厅快步走出。
萧定山欣赏之色溢于言表,他重重地拍了下萧楚结实的肩膀,哈哈笑道:“我儿第一次带兵打仗就凯旋而归,不错!不错!为父我颇感欣慰啊,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楚儿一点也不输于我当年啊!”
萧夫人走到萧楚面前,抚摸着他的脸,满眼的怜爱,说道:“楚儿瘦了,这行军打仗、餐风露宿的,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男儿吃这点苦算什么,慈母多败儿,玉儿就是被你惯坏的。”萧定山不满地看向萧玉,正色说道:“你在军中可有松懈怠慢?粮草马匹的事熟悉得怎么样啦?”
“父亲,二弟在军中恪尽职守,事必恭亲,帮衬了我不少。”萧楚意味深长地瞟了萧玉一眼,说道。
萧玉也意味深长地瞟了萧楚一眼,恭敬地说道:“父亲,孩儿在军中多亏大哥悉心指教,受益匪浅。”
“你们俩个,这个时候倒兄弟情深了,合着我不知道你在军中的表现?”萧定山望着萧玉,一脸的严厉。
萧玉摸了摸额头,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萧定山又看向萧娉婷,严厉地说道:“你一个姑娘家跑到军营里去掺和什么?这次回来了,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地呆在家里,跟你母亲学学刺绣和厨艺。”
萧夫人拉着萧娉婷的手,笑道:“娉婷,你也不小了,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萧娉婷满脸的不乐意,哼了一声,嘟起嘴,跺着脚,跑开了。
“哎,这丫头,越大脾气越坏了!”萧夫人叹了口气。
她又看向我,关切地问道:“李姑娘,这段日子你去哪儿啦!楚儿到处在找你。听说你在此地无亲无故的,如果你不嫌弃,就在府内住下吧!就当我们多了个女儿。”
萧定山满面春风地笑了起来,说道:“李姑娘,我认你做义女,你看如何啊?”
“不可!”萧楚脱口而出,道。
“李姑娘在中川无依无靠,久住我府,必惹闲话,败她名声,我认她作义女,有何不可?”萧定山说道。
想到自己从小失去双亲,萧楚一家却美满和睦、其乐融融,我不禁心生暖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了一种归宿之感。
我双手抱拳,作揖道:“贝儿一介孤女,飘泊零落至此,承蒙都督厚爱,收为义女,贝儿感激不尽!贝儿愿意……”
我话未说完,就被萧楚打断,说道:“父亲,贝儿已经是我的贴身侍卫了,久住府中乃是合情合理,父亲没有必要认她做义女。”
“我……我不是还没做你的贴身侍卫吗?”我小声说道。
“现在就是了。”萧楚摆出一副不容抗拒的表情,凝视着我。
萧定山见萧楚如此执拗,也不作强,只是语重心长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搞不懂,李姑娘是你带回来的人,你要自重,不要欺负了人家。”
“楚儿,娘给你去做你最爱吃的阳春白雪糕,一会儿,你们都到偏厅去用膳。”萧夫人拉着萧楚的手,慈眉善目。
随后,萧定山和萧夫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我瞪了萧楚一眼,道:“谁要做你的贴身侍卫,本来可以当个小姐,让人侍候的,现在却成了你的侍卫,倒要来侍候你!”
“放心!做我的贴身侍卫,不用你侍候我,我来侍候你!这样总行了吧!”萧楚笑道。
“肉麻!”萧玉白了我俩一眼,拂袖而去。
“我看你挺喜欢紫竹苑的,以后,你还住在那里吧!”萧楚道。
我带着安玛尼来到了紫竹苑,竹林幽幽,芭蕉丛丛,物景依旧。
茜红和碧玉正在晾晒衣物,瞥见是我,又惊又喜,忙放下活计,跑上前来,兴奋道:“李小姐,你回来啦!”
“李小姐,自你走后,世子便吩咐这个院子不再留客,这里冷清了不少,我们都无聊死了!”茜红道。
“没想到,世子真把你找回来了,你走的那天,世子拿着你的信整整看了一天呢!”碧玉道。
“看了一天?”我惊道,想象着萧楚拿着我的信件,面对那些难以辨认的简体字,露出眉头微蹙的怪表情,我不禁哑然失笑。
“噢,这是安玛尼和她的女儿。以后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你们俩好好照顾她们。”
“是,李小姐。”茜红和碧玉齐声道。
我把安玛尼和小女孩安排在了紫竹苑的小厢房里,紧挨着茜红和碧玉的住处。
安玛尼环望了下紫竹院,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对于这里的一切,她感到既陌生又新奇。我用手势告诉她,她可以住下来,当她看到这个住处如此干净整洁、舒适安逸时,她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我转身要走时,她拉住我的手,面露担忧之色,作着手势,说着“阿马军仁,阿马军仁。”
我也作着手势,安慰她,告诉她萧楚不会杀阿马军仁,让她不必担心,她这才放松下来。
晚膳过后,我们围坐在小亭里,碧玉教安玛尼做女红,茜红给我梳发描眉,小女孩在石阶上蹦蹦跳跳,几个人嬉笑怒骂,乐不可支。
“玩什么玩得这么开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萧楚不知什么时候从竹林中的小径里走了出来。
见世子来了,茜红和碧玉赶紧去沏茶、端水。安玛尼见状,也拉着女儿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看她们给你画的什么眉?不好看!”萧楚皱眉道。
我照了照铜镜,左看右看,问道:“这不是你们这儿流行的样式吗?”
“我来给你画一个!”萧楚道。
“不要,你一个大男人能画什么眉!”我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着,萧楚便要动手。
“哎,等一下,别给我画坏了。”我用手拦住他,有点不放心。
“不会给你画坏的,保你喜欢!”萧楚笑道。
“好吧!”看他那架势,想必是拒绝不了了,我只能勉为其难。
萧楚凑上前来,托起我的下巴,专注地用眉笔轻轻描着,我也专注地望着他,观察着他的眉眼。
他的五官虽然没有南宫灭明的精致,但也颇为俊朗。尤其是他的剑眉,在战场上,有一种箭拔弩张的气势,而此刻,却舒缓得没有一丝戒备。
他的胸膛近在咫尺,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了起来。
他轻轻地画着,笔尖的温柔,在我的眉上荡漾开来,如一股暖流涌进了我的心里。
“好了。”萧楚放下眉笔,左看右看,满眼的欣赏。
我也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只见神采奕奕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柔美,眸清似水,蛾眉宛转,不禁惊叹道:“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画起眉来,比女子还细致!”
“那要看给谁画眉了,”萧楚笑道,顿了顿,又道,“我也只给你画过眉。”
“才不信呢,你这手艺,没有百八十次的练习,怎么会画得这么好?”
“唉,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就小时候给娉婷画过几次,就几次我就会了。”
“我说吧,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萧楚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会懂这么多!”
“小丫头片子?”我不服气道,“你以为你多大,装什么深沉!”
“那你告诉我,你多大了?”萧楚笑道。
“十九,你呢?”
“比你大三岁。”
我正暗自算着萧楚的生肖,却见萧楚拿起画笔,说道:“闭眼,再给你一个惊喜!”
我以为他会涂眼影之类的东西,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左等右等,不见他动手,便睁眼看向他,只见他用画笔蘸了墨汁,飞快地在我嘴唇上方撇了两下,我顿觉不妙,拿了镜子来照,发现竟然是两撇胡须。
我气极败坏,美眉倒竖,杏目圆睁,说道:“你居然戏弄我!”便一下夺过他手里的墨笔,朝他脸上画去。
萧楚一边捧腹大笑,一边退避三舍。我则不依不饶、穷追不舍,两人你追我赶,围着小亭绕圈。
“你别跑!看我怎么逮到你!”我心里憋着气,喊道。
萧楚一边笑着,一边兜转到芭蕉树后,像猫一样窜进了我的房间。
我飞身一跃,也跟了进去。萧楚左格右挡,东躲西藏,实在没法,便一骨碌翻上了我的床。
我毫不犹豫,一个纵跃也上了床,见他无处躲避,便一下跨坐在了他身上,举起墨笔,得意道:“看你能逃到哪里去!”说着,便要动手。
“你一个姑娘家,以这种姿势坐在我身上,不害臊吗?”萧楚戏谑地望着我,笑道。
我这才看了看自己的坐姿,正威猛无比地骑跨在他的大腿上,不禁双颊微热,耳畔发烫,倍感尴尬。
我迅速起身,就要下床,萧楚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一个转身,趁势把我压在了床上,坏笑地问道:“怎么就不画了呢?”
萧楚凝望着我,眉目间似有什么情愫在流动,我也望着他,心头涌起了异样的跳动。
他的脸慢慢凑了上来,鼻尖碰着我的鼻尖,这般情景让我想起了南宫灭明的那一吻,那种舌尖挑动我贝齿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我不知怎么了,面色绯红,一把推开萧楚,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