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见马威弟兄面色黝黑,身体粗壮,满面风尘之色,一看就是积年的山民。
地方官道:“他们两个是在籍的猎户”。
接着又对马氏兄弟道:“这些大人都是京辅都尉派来查案的官长,你们两个怎么发现山匪行踪的,说说吧!”。
马老大道:“咱们兄弟那日到山中打猎,半天连个毛畜都没见到,好容易见到只山獐,一路跟着穿林越溪,来到大山深处。远远看见一群山鹰在天空盘旋。咱们在这山林里讨生活,什么事情没见过,可是有这么多的山雕崩碰在一起,却是头一次见!大约有二三十只那么多。”
他说着停了停,见没有人表现出疑议,濡了濡嘴,继续说下去。
“咱弟兄起初以为是死了一头大麋鹿,群鹰争食。后来接近了看,一群骑马的人,押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在山洞里干活,有进去的,有出来的。有几个骑马的人胳膊上架着鹰——看来天上飞的那些毛畜就是他们驯养的。咱们弟兄正在疑惑,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以前没见过,就想往前走近了看。不想触动了他们的机关,响了暗铃。接着一伙人就追过来。追了我们有十里路,得亏咱弟兄熟悉地形,带着他们满山绕,后来躲到一处有水的暗洞里方才逃过一劫!”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官?”
“咱们弟兄不知这些人来路,不敢乱说!万一是官府机密,被咱撞破了,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们有多少人?”
“不清楚,大约有个二三十人,有些不像我们汉人!”
“奥?那是些什么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大约三十岁上下!”
“公子没有看到。那些人有几个穿着汉服,但是那鼻子眼,还有头发,一看就不是汉人,像……像匈奴人?”
“匈奴人?!”众人大是诧异!
“官长要让你带路去找他们,你们可愿意?”
“这……”,马威显得有些犹豫,“小人愿意为大人效力,只是家里还有妻儿老小需要小人养赡,小人万一去了回不来,她们就得饿死……!”
赵广汉派来的贼捕掾使孙胡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你的妻儿朝廷会给你照顾。你们如果立了功,税赋常例全免,另外大人还会另有封赏!”
“那成,那成!”两人听了条件优厚,喜出望外,答应不迭。
官府赏给十万钱养家,兄弟二人回家安置一家老小。
这里申文上去,报到京辅都尉赵广汉处,赵广汉因为事体重大,报到京兆尹及大司马官署。
上边批下文来,要赵广汉一体剿捕匪众。
赵广汉不敢怠慢,连忙调兵遣将,令孙胡与令狐茂带领,前去抓捕匪众。
在马氏兄弟带领下,一行二百余众,车载马驮,带着一应物资,悄悄的来到匪穴。
可是来到巢穴,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众人大失所望。
孙胡还不死心,命人仔细搜检。
除了几处炉灶、窝棚之外,别无长物。
刘病已带人细细查勘,突然发现那些炉灶似乎与普通炉灶不同。那些炉灶都不是普通做饭用灶,那是铁匠铺里常见的冶炉,周围散落的木炭验证了这一点。如果但是做饭,是不会废那么大劲烧木炭的。
他们在这深山里用冶铁炉能做什么?
大多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锻造兵器。锻造兵器的目的当然是图谋不轨,他们一定另有图谋。
如此看来,事态变大了,不是劫持物资,也不是劫持人质那么简单,这背后肯定有大的阴谋。
事不宜迟,他们马上快马报告京辅都尉,请示下一步动止。
赵广汉也认识到事态严重。命令他们继续搜索。
接到命令,孙胡、令狐茂他们都犯了愁。在这茫茫大山,到哪里去寻这伙人?
刘病已详细询问马家兄弟二人山形地貌。最后把目光定在了离这约五十里处的南山。
这也不是无的放矢。上一次就是在南山遭遇一伙奇怪的人。再就是都尉赵广汉老早就接到线报,说是南山有匪徒活动。
现在看来南山有匪众的另一个窝点,这些人暗地里转移到南山也未可知。
因为别无更好的方案,所以众人都同意到南山搜索。
一众人好不容易转到南山,可是面对茫茫大山,众人都犯了愁。
这南山方圆数百里,哪里才能找到敌人。
敌人是狡猾的,肯定四下布下斥候,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一有风吹草动,敌人肯定会溜走,弄不好还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刘病已却是胸有成竹,让他们只管往里走。
孙胡、令狐茂弄不清他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将信将疑,只好指挥众人进山搜寻。
众人来到一处山梁,打眼望去,只见林涛似海,山风如怒,哪里有半点人迹!
突然远处一声鹰啸。
刘病已精神一振。急忙把带着的金雕放出。那金雕被拘束多日,早就急不可耐,躁动不安。
一旦重归林泉,激动的鸣叫两声,长翼连扇,击空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继续往前赶,突然马武叫了一声:
“鹰,是鹰!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山坳,几只山鹰正和金雕缠斗在一起,忽上忽下,左右翻飞。
众人还没有弄明白。马威道:“那是敌人的鹰,金雕侵入他们的领地,所以群体驱赶金雕。既然鹰找到了,说明敌人就在这周围。”
众人方才明白,原来刘病已一定要求带着金雕的目的就是为此,不禁心里暗自佩服他的心思缜密。
刘病已道:“敌人就在那边左近,周围肯定有他们的斥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定下行动暗号,孙胡一声令下,众人悄悄的摸上去。
来到近前,见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涧,周围放着几十匹马。山涧内又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洞内人员走动,不时传出人说话声。
孙胡、令狐茂临来时,赵广汉就嘱咐对方可能是匈奴人的狼卫,要他们小心行事。
孙胡不敢大意,正在打手势布置。突然一声响箭破空而出。
接着人声嘈杂,山涧众人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一片混乱。
孙胡知道被敌人发觉,来不及多想,挥剑指挥众人冲上去。
一交手,刘病已便感觉不妙。敌人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强悍的多。
他们虽然遭受突袭,但很快稳住阵脚,依据地形列成阵势。
自己人刚冲过去,便被敌人用连弩射倒十几位弟兄。
接着长矛飞出,又有几个人倒下。
幸亏自己这边弓箭手弩箭齐发,才堪堪压制住对方的弓箭手。
孙胡带着人继续往前冲,敌人不退,反而挥舞着盾牌着地卷了过来。
顿时双方混战在一起。刀枪交鸣,夹杂着不时传来的喊叫声,山涧成了惨烈的战场。
敌人骁勇异常,以一敌五,犹自占据上风。
因为敌我混战,搅在一起,自己这边的弓箭手只好逡巡观望。刘病已引弓射倒一个敌人,突然感眼前一黑,一个黑影从天上直扑过来。
刘病已本能就地一滚躲过,就感一阵风袭来,从自己头上滑过。
刘病已睁眼看时,原来是敌人的鹰群袭击自己人。
众人顿时乱成一团,有几个人被鹰啄伤眼睛,捂着眼睛,在地上哀嚎。
兵士们上下不能兼顾,一片手忙脚乱。敌人乘势攻击,自己这边损失惨重。
刘病已一见形势不利,急忙对孙胡大叫:“孙大人,咱们撤吧!”
孙胡早已看出风色不好,急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金声乱响,众人退出战场,缩回老林。
敌人摸不清虚实,不知道官兵来了多少人,怕中埋伏,所以也不敢紧逼,一个个退回山洞。
孙胡眉头紧蹙,拧成一个老大疙瘩。对手是狼卫!匈奴人精锐中的精锐。刚才从敌人尸体身上已经得到证明。因为每个狼卫左前胸都纹着一颗狼头。那狼头龇牙咧嘴,传递着死亡的气息。
对手不下四五十人,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自己区区二百兵士,恐怕吞不下这块硬骨头!孙胡沉吟不决,他知道,现在就是派人到上司处要求增兵也已经远水解不了近渴,时间上来不及。敌人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
刘病已道:“大人,敌人在山洞里,咱们的人进去施展不开,只有把敌人从洞里赶出来,咱们才有胜算!”
“如何把他们引出来?”
“这里山林茂密,洞里情况不明,不如咱们用火攻!”
令狐茂听了,道:“不行,咱们这边有人质在他们手里,现在有可能就在山洞。如用火攻,不是连人质也烧死了?”
孙胡心里知道令狐焘未必就在山洞里。可是想起临行前赵大人的嘱咐,嘱他务必要保证令狐焘这个太岁的安全,否则令狐蜀这一关过不去。自己用火攻,万一令狐焘在里边烧死了,岂不是难以交差。
想到这里,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令狐大人所言极是。上司命咱们无论如何,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万一就在里边,用火攻风险太大。此计不可行。”
“还有一策,咱们探好有几个洞口,在洞口挖壕沟,竖起寨栅,以为久计。时间长了,敌人不怕不困死在洞里。”
孙胡沉吟片刻,道:“计是好计,就是不知道敌人囤粮米多少,饮水如何?要是旷日持久,咱们这么多弟兄在这深山里,人嚼马喂,耗费日繁,就是上司赵大人处也不会同意!”
“此计看似笨拙,其实最为有效。敌人皆是精锐狼卫,人人可以一敌十,如果硬拼,恐怕咱们抵挡不住。就是赢了,也会多有死伤。如果大人认为耗费钱粮,等在洞口筑成营寨,咱们弟兄们可以分为三拨,轮流回城休息。这样可以减少损耗。”
未知孙大人是否纳刘病已之言,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