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的尸体上搜索了一番之后,凌正浩便带着小妹离开了。
山林的气候仍旧潮湿阴冷。
“啊—啾—”
“是不是有些冷?”凌正浩不禁担心地问道。
“嗯,有点。”小妹揉了揉自己粉红的小鼻子,抬起头看着哥哥,“没关系的,咱们找妈妈要紧。”
看着妹妹这般年纪却如此懂事,凌正浩心里一阵酸楚,更不忍直视妹妹那双藏在污浊发丝中清澈的眼睛。
“来,哥哥背你。”凌正浩脱掉上衣然后蹲下身子,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在他瘦弱的背上。
“哥哥,你的背......”小妹瞪大了眼睛,小手吃惊地放在了嘴边。
“之前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一点都不疼。”凌正浩向后伸出双手示意妹妹趴到自己的背上,“快上来,我要冻死啦。”
小妹知道那种伤痕绝对不是树枝造成的,而且一定很疼!她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哥哥的背上,尽量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动作以免碰到伤口。
滚烫的泪珠顺着小妹稚嫩的脸蛋滑落,滴在了凌正浩瘦小却稳如泰山的肩头。二人血浓于水的亲情,此刻变得无坚不摧!
凌正浩背着妹妹站起身,用自己宽大的外衫罩住两人的身体,并用中衣固定小妹的上身于自己胸膛,再用小衣固定小妹的双脚于自己的腹部。
他试了试稳固性,觉得比较满意,这才背着小妹继续前行......
山林中的雾气渐渐地消散了,凌正浩背着小妹举步艰难地行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多日未食的兄妹二人,身体状况极差,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晕死过去。
“咕—咕—”小妹的肚子在发脾气。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找到有果子的树了。”凌正浩紧咬着牙,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哥,娘会不会想我们?”
“娘不只是想我们,也一定在找我们。”
“哥,我想睡在咱家梅花图案的棉被里。”
“找到娘,咱们就回家。但是你现在不能睡!睡着了就找不到娘了!”凌正浩忽然有些担心,他怕妹妹挺不住,“你记得糖丸吗?父亲带回来的糖丸,有绿的、粉的、黄的、红的,你还记得都是什么味道吗?”
尽管自己已经虚弱至极,但是为了不让小妹睡着,凌正浩竟然卯足力气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并不断地掂颤着背上的妹妹。
“小妹!小妹!你看!前面就是长满糖丸的树!我马上过去给你摘几颗!”就在凌正浩精疲力尽之时,一棵长满果实的大树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哥,我看到了。”小妹仿佛来了精神。
“嗯!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凌正浩很是激动地加速跑了起来。
五丈......四丈......三丈......
正当兄妹二人满是希望地奔向长满果实的大树,那藏在松软泥土中的藤曼恰好挡在了凌正浩的脚尖处。
“啊!”兄妹二人同时惊叫。
只见凌正浩背着小妹直直地飞向了粗壮的树干!
在空中的那一瞬间,凌正浩曾想用双手挡在面前,去支撑冲撞树干的身体。然而,他想到了背上的小妹,这惯性很有可能将小妹从他的背部甩出去。
“嘭——”
强烈的眩晕感回荡在凌正浩的脑中,此刻他的世界里是一片空白。
“哥!哥!你醒醒!哥......”惊魂未定的小妹哭喊道。
她想从凌正浩的背上下来,但她的身上却被结实地绑着两件衣服,纵使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脱身。而且长衫打得结在凌正浩的身前,她的两只小手根本够不到那么远。
“哥!你怎么了!快醒醒!我们一起吃糖丸!”小妹一边哭喊一边抬起小手拍打着哥哥的肩头。
可惜任凭她如何哭喊,这片山林依旧寂静。可谓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最令人唏嘘的是凌正浩此刻的姿势。只见他双膝跪地,膝盖完全陷在了松软的泥土中。他的前额则紧紧地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而他的两只手,五指狠狠地张开,手心朝后一左一右地护在自己的肩头。他在危难之时,竟还在担心背上小妹的安危!
凌正浩缓缓地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白的地方,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恍若隔世。
忽然,他感觉到脖颈有些瘙痒,进而前额处传来一阵剧痛,再之后便是耳边传来小妹的哭喊声……
“嘶——啊——小妹,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凌正浩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
“哥?哥!你没事太好了!”小妹激动地抚摸着凌正浩的脸颊。
“我当然没事!你哥哥我可是铁打的!”说着,凌正浩揉了揉额头站起了身子。
“嘶——”此刻他发现自己的额头肿了一大片。
“来,小妹,你往后站,我去给你摘糖丸。”凌正浩把绑在二人身上的衣服解开裹在了小妹身上,自己则脱下长衫扭紧,当作爬树的工具。
“哥,小心点!”小妹往后站了站并担心地叮嘱道。
此刻的凌正浩双手紧紧攥着扭成麻花的长衫,一下一下地往树上爬去,他的动作看似简单,却是透支了所有的气力!
“吧嗒——”
第一个果子应声落地,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哥哥好棒!”小妹兴奋地拾起地上的果子。
看着满地的果子,凌正浩也忘了前额的疼痛,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妹!把果子都捡起来!离树远一点,我下来了!”
凌正浩再用先前的姿势,一下一下地往下爬。听着小妹高兴地哼着小曲捡着果子,凌正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夕阳烧红了西边的天空,却没有温暖这片小小的林地。凌正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随着五彩斑斓的世界化作道道光线涌进他的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前额、后脑、背部以及屁股传来的阵阵剧痛。
“嘶——”他不禁发出了痛苦地呻吟。
“哥!”小妹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小妹?”凌正浩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体,循着声音看去。
“哥!”只见小妹的脸蛋上脏兮兮得,比之前更甚,像是碰了好多泥巴又给随意蹭掉的样子。
“吃果子了吗?”凌正浩开口问道,见自己身上盖了两件衣服,心里很是温暖。他蹭了蹭粘在手上的泥巴,然后轻轻抬起,梳理了一下小妹的发丝。
“吃过了,这里还有好多呢。”小妹跪坐在一旁,小手用力地拽过用衣服包裹好的果子,“就是没有糖丸甜。”
“呵呵,傻丫头。”看着小妹恢复了些许气色,凌正浩也放心了许多。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嘴里略微有果子得香甜。
“嘎咕—嘎嘎嘎咕—”
林中忽然传来了几声鸟鸣。
“小妹,你听?”凌正浩竖起耳朵,“错不了,是布谷鸟的叫声!这附近有水源!”
凌正浩欣喜若狂地站起身子:“我们去找水。”说着,他又蹲下了身子,“到我背上来!”
小妹摇了摇头,说:“不了。不要哥哥背,小妹有力气,自己能走。”
见小妹如此坚决,凌正浩也不强求。他一手拎起那些果子扛在肩上,一手牵着小妹:“我们走。”
兄妹二人顺着布谷鸟叫声的方向走了不多时,便找到了一条小溪。
“哗啦啦—”
叮咚悦耳的小溪清澈见底,几条小鱼不断地在其中来回游荡。
“哥!有鱼!”小妹兴奋地叫喊道。
“嗯!有肉吃了!”凌正浩也很是惊喜。
他拉着小妹,来到溪边的一块平坦且干净的巨石让小妹在上面坐着休息。自己则脱下上衣,到水里捉鱼去了。
“哥哥加油!”小妹光着脚丫在水里来回拨动,一边拍着小手为凌正浩助威,一边高兴地啃着果子。
凌正浩笨拙地跳来跳去,被几条鱼儿耍得团团转。气急败坏的他站在小溪里张牙舞爪起来,逗得小妹哈哈大笑。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而凌正浩也在不懈得努力下,终于抓到了一条大鱼。他来到岸边,用长衫将大鱼包住并系了口,然后用一些石块将其掩盖了起来。
“哥哥真棒!”小妹可爱地挥舞起了小拳头。
“傻丫头,别顾着乐,小心滑倒。”凌正浩走过去,一把将小妹从巨石上抱了下来。
他带着小妹在溪水里从头到脚地梳洗了一番,并把二人的衣服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哥,你会生火吗?”就在二人奋力地扭干长衫时,小妹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凌正浩想也没想过的问题。
“当然!”凌正浩撇了撇嘴心虚道。
听得哥哥会生火,小妹高兴地蹦跳着拍起手来:“太棒了!有烤鱼吃喽!”
看着小妹如此期待,凌正浩不得不在附近寻找起了干枯的树枝,然而这里隔三差五就会下一次大雨,何来干枯一说。
凌正浩寻思了一番,然后拎起长衫就往跟前的一棵楠木树上爬去。他借着天空中即将被黑暗吞噬掉的最后一丝光亮,小心翼翼地攀爬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杈上。这根树杈长着许多长长的树枝,让凌正浩一阵窃喜。他使出浑身力气,欲折断这些树枝,却发现它们无比坚韧,根本不是他力所能及的。
“哥,快看!有萤火虫!咯咯——”小妹高兴的笑声从树下传来。
此时凌正浩下定决心,一定要弄出火来给小妹烤鱼吃。
“我要把你一层一层地啃掉,直到可以掰断你为止!”打定主意的他,身子往前挪了挪,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张开嘴巴,朝着树枝的根部狠狠地啃了下去……
黑夜覆盖了整个世界,天上的残月与星辰此刻得到了展现自己的机会,林子里的萤火虫也不甘示弱地发着光亮来证明自己小小的存在感。凌正浩依旧在不停地啃着树枝,他的嘴唇都已经被磨烂,木屑混着血迹粘的到处都是。
“小妹,站远一些,树枝要掉下去了!”只见凌正浩双腿夹紧树杈,双手紧握树枝,用尽了浑身力气向下压去!只听“啪”的一声,那树枝便应声而断!
“哈哈!成功了!我说我可以的吧!”顾不得嘴上得疼痛,凌正浩高兴地从楠木树上滑了下来。
“接下来就该钻木取火了!”凌正浩展开扭成麻花的长衫抖了抖,“咱们先去抓一些萤火虫怎么样?”
树林中一片寂静。他没有注意到,从他开始费尽力气去啃断树枝的时候,就再没有得到小妹的回应。
凌正浩有些担心,他怕小妹是被断下来的树枝所伤到。正当他借着天上微弱的光朝树枝落下的方向跑去时,无意间瞥见了附近的草地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小妹!”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沉重的夜幕,凌正浩发疯似地朝黑影的地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