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危机时刻,那女子突然缩起双腿,用尽平生力气向魏北要害猛地蹬过去……
只听得哇一声惨叫,魏北捂着自己的命根子痛苦地蹲了下去。孙丑和蚩吓坏了,赶紧撒手了来搀扶魏北。
那女子趁机一跃而起,飞快地冲到门边,把门拴打开,跳到了街上,一边跑一边把塞在嘴里的布条扯掉了。
“蠢货!快追!”魏北气急败坏地骂道。
孙丑和蚩见出了篓子,都吓得呆住了。魏北顾不得痛,也来不及把裤子穿上,刷一下抽出青铜剑就追了出去。
那女子往前狂奔,还没跑两步,就见到魏北持剑追了过来,顿时吓得腿都软了,用尽全力嘶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可那弱女子怎么跑得过魏北,眼看着魏北一剑就要刺入那女子后背,这时候吴骚突然出现在了路口。下一个瞬间,投枪就像离弦之箭一样从吴骚手中脱出,不偏不倚,从魏北前胸扎入,从后背穿出,连着厚厚的皮甲一块儿扎穿了。魏北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青铜剑也掉在一边,鲜血从扎在胸口的投枪根部汩汩地冒出来。
在同一时刻,那女子在巨大的惊恐中摔倒在地,而后面的孙丑和蚩两个人像石化了一样定在了原地。
吴骚下马来,把马背上用来当垫子使用的一大块厚麻布拿下来,走到那女子身边,给她盖住了裸露的双腿。
“黑夫,带人把这两个人渣给我捆起来!”吴骚指着还站在原地发抖的孙丑和蚩,对跟在后面的黑夫说道。
“喏!”
黑夫立即领着几个秦兵,跑上前去,用绳子把孙丑和蚩捆了起来。
那女子还瘫在地上不能动,无助的眼神满是惊恐,全身都在神经质般地颤抖。吴骚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送进屋内,轻轻放到床上。他又命黑夫带人把各个房间查看了一遍,给老头子松了绑。吴骚询问老头,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了要磕头谢吴骚救命之恩,被吴骚扶住了。
吴骚从屋子里走出来,咬牙切齿地想道:“这些个混蛋坏透了,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这时候王翦也闻讯赶到了,看到倒毙在地的魏北和被绳子捆住的孙丑和蚩,询问吴骚发生了什么事情,吴骚对他讲述了一遍,问道:“王将军,根据你的经验,这事情该怎么了结?”
王翦沉吟了半晌,说道:“这件事也不能说吴将军做错了。惩恶扬善,匹夫有责。不过……做得过了点……要是留他个活口就好办多了……”
王翦这么说,吴骚就无法理解了。当时这死人渣拿着剑正要刺那女子呢,吴骚不投出那一枪,这女子早就成了剑下之鬼了!按照现代社会的观点来看,这是正当防卫、见义勇为,就算是路过的陌生人杀了他,也根本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甚至还会得到表彰。何况吴骚早就有言在先,规定了严格的军纪,明确告知了所有将士,违反军纪将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于是吴骚生硬地回道:“按照王将军的意思,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人渣把那女子杀死?”
王翦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吴将军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说吴将军做错了,而是说当前这个事情比较棘手……虽然为了救人而杀人,但所救之人是敌方之人,而所杀之人是己方之人……”
“难道敌方之人就可以不当人看了?”吴骚打断王翦道。
“吴将军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嘛!”王翦道:“战时与平时不同,如果不是杀逃兵、杀奸细,出于其他目的的杀人——例如,吴将军出于维持正义的目的杀人——会被认为打击我军士气,会影响吴将军个人的前程。”
“那,依王将军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想,悄悄地把这尸体埋了,内部通报一下情况,别让这事儿受到太多关注就没事了。”
吴骚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王翦,慢慢说道:“王将军,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干。我不但不想偷偷把这事儿掩盖起来,我还要将这死人渣枭首示众,让所有秦兵知道我定下的军纪不是儿戏!如果他们要在这野王城烧杀淫掠,高高悬起来的这颗人头就是他们的下场!”
吴骚这段话着实让王翦吃惊不小,他使劲抹了一把脸,缓冲了一下情绪,不无敬佩地说道:“吴将军舍己为人的崇高境界,王某只能仰望!”
“王将军,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眼前的富贵于我如浮云……为了追求我心中的道德价值,我甚至愿意让我的生命遭遇危险,何况爵位、所谓的前程呢?”
这一番话直接让王翦听蒙圈了。吴骚也意识到说多了,赶紧岔开话题,把黑夫叫过来,交代他将魏北的尸体在城北门枭首示众;孙丑和蚩是从犯,各处以五十鞭刑,就在城北门下当众行刑。并且,找人将此三人的恶行写出来,用毛笔写在一块大白布上,贴在北门下城墙上公示。
黑夫领命而去。王翦也告辞了,他还有其他受降的事务要处理。
吴骚默默地走进那栋房子,那女子已经穿戴整齐了,老头也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恢复了平静。
“老人家,请坐。你们都请坐吧!”吴骚见老头和那女子都拘谨地站着,就说道。
那老头正要拱手行礼,突然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垮塌了下去。吴骚提前一步冲过去,扶住了他。
“将军,有吃的么?我阿舅[1]好几天没进食了……”女子哭道。吴骚看那女子,脸色也白得吓人,可能也饿了好久了,经历刚才一番激烈的抗争,身体状态也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黑夫!”吴骚想起来已经派黑夫干别的去了,又喊道:“来人!”
进来两个士兵。
“把你们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拿出来!”吴骚命令道。
那两人把腰间的水袋和干粮袋解下来,递给了吴骚。吴骚把其中一份给了那女子,自己又打开水袋的木塞,给老头喂了几口水。
“这些食物给你们留下吧!”吴骚说道,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注:
[1]“阿舅”是先秦时期女子对公公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