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武宁那孩子是她派进金家的，要真出了事，她也是有责任的，路晓华没办法放着不管。
他们约好的地方是贫民巷的一处，那里非贫民巷的老住民是找不到的，就算是追兵到此，都得耽误一阵，所以他们约在那里，以防万一。
路晓华到的时候，是躲在拐角的，仔细查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而约好的地点上，武宁已经等在那了，一脸的焦急、彷徨，还有...仇恨。
这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路晓华这才走了出去：“小宁？”
“你可算来了。”武宁看到她的一瞬，神情松了下来，如找到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一般，但马上又端了起来，臭着脸，“你可真慢。”
“我在县城里，来这里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我已经很快了好吗？你体谅体谅我这个孕妇吧。”路晓华忍着拍他后脑勺的冲动说道。
而一听到“孕妇”两字，武宁脸色缓和了点，几次忍不住将视线投向路晓华的肚子。
路晓华见了好笑，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随之又严肃起来：“说正事，怎么了？”
看他还能抱怨她来得慢，想来事情应该没紧急到必须马上跑路的程度，也应该是没被金家发现。
提到这事，武宁脸色再次变了，是那种惶然不安，有惧恨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四四方方的像包着书籍。
“这几天金家很乱，庞九因为外室的死很震怒，我按照你说的又暗中放了几把火，两家的合作出现了很大问题，有一次庞九跟金老爷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说了金老爷对他私下做了账本，就放在书房的某个地方，还是金真燕曾经为了讨好这个丈夫告诉他的。”
本来庞九心头就对这件事不满，但因为有所顾虑，加上他自己可能也私底下做过准备，防金老爷一手，于是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这次也是气得狠了，就互相揭自己老底。
武宁听了后，找到一个机会，偷偷潜入金老爷的书房...路晓华选中他，就是看中他够机灵，也够能装，颇有几分她戏精的天赋，人也挺聪明的，且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一般都比较不会设防，他的机会就多。
没想到他这么能，金老爷的书房放有重要的东西，都能被他混进去。
据说是跟打扫书房的姐姐混熟了，替那位姐姐进去打扫的，换做别人，就算混进去了，也难找到金老爷藏账本的地方。
金老爷放在一个暗格里，有机关。
可庞九当时跟金老爷吵的时候，说得可不是一般的详细，武宁运气也是好，真的被他给找到了。
不仅仅是账本，里头还有一封没有处理掉的信，跟账本藏在一起，显然也是机密。
路晓华当场就打开账本查看，边问：“你看过了？”
“嗯。”
对这答案，路晓华并不意外，要不是知道内容，他的脸色就不会那么奇怪和复杂，她只是意外于，一个贫民巷里的孩子，居然识字，还能看得懂账本跟信，估计不单单是认些字而已，还系统地学习过。
路晓华对武宁的身份有了重新的评估，然后低头认真查看起账本来，越看，她眉心就越皱越紧。
她合上账本，又将早拆封过的信封里将信取出来，抖开后迅速地浏览一遍，是的，她本只是想快速地看一下怎么回事，结果她看了之后，又转回来重新看了一遍，还盯着那些字，逐字逐字的研究起来，生怕自己看错了理解错了，最后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来缓解心中的震惊和跟武宁一样的惶然。
最后，她看似沉稳地将信収起来，跟账本一起，重新用原来的布抱起来，她动作很慢，用这短短的时间来思索、要怎么办。
最初，她只是想给金家找点麻烦，也确实想过找一些金家的罪证，交给曹大人，想必能让金家好一顿苦头吃，最好是将金家打压下去，让他没办法在随便作恶，是最好的理想结果。
毕竟有金家在，金真福迟早还是会找上她的麻烦，她不想有麻烦，只能让金家有麻烦。
而武宁跟金家有仇，也很想将金家拉下来，两人一拍即合，她将武宁送进金家。
她跟他说了计划，还给了从小田那买来的蒙汗药，只管去晕金真福，然后将罪过推给赵秀娘，要是后面赵秀娘顶不住了，再推给跟金家闹起来的庞九。
可没想到，她得到的“结果”比原本预想的还要多，还要“惊喜”。
顾禹曾提醒过她，金家的水很深，她却没想到这么深...她相公为什么会知道？
思绪转瞬间，路晓华再次看向武宁，道：“你直接就将这两东西拿出来了？”
武宁点头：“这很重要。”
“是，这确实很重要，可...”
可他就这么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金老爷没多久就会知道！
不说其他，账本这东西，就算没有每天记录，也隔不了几天，他随时可能去那暗格里找账本，要发现账本和信都不见了，只要一查，就能查到武宁身上，谁让武宁太着急，竟然自己代替打扫的婢女进了书房。
唉，小孩毕竟是小孩，再怎么聪慧，一遇到急事就破了功。
“我知道，”武宁道，“我确实冲动了，刚在这里等你的时候，我也想清楚了，我没办法回金家，可能...可能没多久，金家就会找到这来。”
他一个小孩子，那张还没张开的稚嫩的脸上，比一个老人还沧桑，带着绝望地说：“但我并不后悔，我知道这两样东西有多重要...”
只要能扳倒金家，他就算马上死也没关系。
路晓华凝望着他，这武宁对金家的仇恨，比她想的还要深...她开始后悔自己将武宁送去金家了。
可随之，武宁脸上又重新迸发出希望的光彩，指了指那封信，再期盼地看着路晓华，声音都带着颤音：“这信上说的...我姐姐，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