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华在顾呈这些仇恨的话语里，已经渐渐地冷静下来，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呈口中的大哥，并不是她相公啊，她相公是在真正的顾禹摔死时才顶替他的，所以顾呈骂的人并不是她相公，她刚其实没必要那么生气的。
而随着顾呈的话，路晓华也跟着震惊，她、她没想到真正的顾禹居然这么、这么坏的？
顾呈的声音太悲切了，那种压抑了许多年的痛苦，化作刚刚那一声声质问，实在很难装得出来的，路晓华都不知该怎么跟他说，他质问她的人，实际上不是同一个人？
“咳，你、你先放开我！”路晓华一手拽着自己的衣领，她得先拯救一下自己，要这么被勒死多不划算。
顾呈足足跟她僵持了好一会，才甩一般地放开她，路晓华捂着脖子咳了两声，然后往后挪动几分。
彼此安静了一会，路晓华才试着出声：“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但跟我在一起的顾禹不是这样的...我是说...”
听到他呼吸似乎加重了，她改掉换掉这个话题，“那、那伙人为什么要杀你？你看，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你那个大哥可能真的折磨你很多年了，可他后来不是被你送走了吗，当时你也该知道他活不久的，等于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那你应该振作起来啊，你、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傻事吧？”
路晓华问这话，其实是有打探他，到底有没有参与王员外暗卫培育实验的意思。
“我也以为我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顾呈的声音虚虚地传来，没有刚才那种想同归于尽的冲动和气势，更像一个用尽所有力气的老人：
“我以为没了顾禹的压制，我就能有一番作为了，我可以慢慢让大家改观，让大家知道，我顾呈也是有本事的...我错了，顾家...顾家所有人都是疯子，都是魔鬼，我从来...从来都没得选择！”
“什、什么？”
他好似听不到路晓华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我不过是个棋子，我只是所有人都可以利用的棋子，我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挡箭的，哈哈哈哈哈……”
“喂，顾呈？”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还在那笑，笑了好久，那笑声很是癫狂，像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听得路晓华心里发憷，更可怕的是，他笑完后还压着嗓子唤她：“嫂嫂。”
“做、做什么？”
“我其实还可以做一样选择的。”
“啊？”
“那就是我从现在开始，离开广安府，离开所有人，离得远远的...可我一个人，实在有点孤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走？”
路晓华顿了下，就很坚决地回答他：“我不可能跟你一起走。”
顾呈于她来说真的就只是认识的一个人，曾经是仇人，后来勉勉强强算是互相利用的“朋友”，现在也只是对他有那么点同情。
路晓华从小拥有的很少，她很珍惜身边她觉得重要的人事物，她有柳星墨十一这些朋友，有她的店铺她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她有顾禹，她不可能抛下这些去跟一个，对比这些没那么重要的顾呈走的。
顾呈噗嗤噗嗤地笑了：“嫂嫂，你要这么实诚吗，连骗我一下都不肯呢？”
“这种谎话，我不想说。”哪怕只是虚假的应付，她也觉得对不起顾禹。
她抿了下唇，说：“其实，你不会走的。”
“是啊，我能走哪去。”他母亲还在顾府里，他哪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回去，呵。
顾呈往后一倒，重新倒在了地上。
“顾呈？”
没人应。
“顾呈？”路晓华有点慌了，她这会是真不想让他死了，她马上重新爬了回去，手搭在他身上轻轻推了推，他动了下。
“嫂嫂真担心我。”
路晓华很想再打他一下，居然吓她！
“嫂嫂，是不是怕我死了？”
“我巴不得你赶紧死。”
顾呈呵呵笑了，声音更虚了：“我也希望自己赶紧死，可...我连死都由不得我。”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虚得几乎听不见了，说完后，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虽然看不见，但路晓华猜测可能刚才激动下，他的伤口裂开了。
“顾呈？顾呈！我、我刚说假的，你别死啊！”
——
顾呈意识清醒时，眼皮就感受到一丝光亮，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身旁不远处，也就是在洞中，燃烧着一堆火堆，将不大的小山洞照得还挺亮的。
他移动视线，看到他脚边处，路晓华正倚靠在石壁上，现在的她，浑身脏兮兮的，裙子上，她的双手上，乃至那张黑乎乎的脸上，都沾着血迹。
发型早乱了，被她完全放下来，只在脑后束了个马尾，可因为没有梳子，头顶上有好几个小揪揪。
反正看着很狼狈了，顾呈却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他也想过，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哦，我还没死？”
看着火的路晓华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她很累的样子，除了眼睛其他都没动一下，哦，嘴巴也动了，讽刺地嗤笑一声：“是啊，阎王爷嫌你太丑，把你赶回来了。”
顾呈：“……”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说丑。
再一次从鬼门关逃生，不管是差点死了的顾呈，还是救人救得也很心累的路晓华，这会都不想再吵架了，顾呈看样子，“休息”了会，他也冷静了下来，还摸了把肚子，问：“有吃的吗，我饿了。”
“不，你不饿。”路晓华赏他一个白眼，“饿只是你的错觉。”
顾呈表情很一言难尽。
路晓华也很火：“你觉得我上哪给你找吃的？”
顾呈也只是说说，没指望真有吃的，他轻笑一声，道：“说来，你给我用的什么药，好像挺有用的。”
“仙药。”路晓华嘚瑟地睨他一眼，“我曾经遇到一位老神仙，他送我的，这种好运你就别羡慕了。”
“跟你说话真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