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封的话让小花悬着的心又紧了几分,只见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躯,僵硬的双手似乎无处安放,颇显得有些失态。
身旁的陈木易倒显得沉稳的多,此时他面色虽然凝重,但还是给了小花一个安定的眼神。
于封整理了思绪,便开口继续说道,
“上个月收到消息,雷族雷戮,火族萧岳,灵族凡弥这三个老怪物及族中一些弟子同去了雪域,人数不多,但都是各族中的精锐,要知道这几个老怪物早已将族中大小事物交于各自的嫡传弟子打理,但这次他们悉数尽出,着实令人费解。”
于封的话似乎没有想象中要紧,陈木易脸上缓解了很多。
此事虽然奇怪,但还不足以让他觉得有什么危险。
但身旁小花却依然谨慎,向着于封追问道:“三族门主及嫡传都去了雪域?莫非是我爹他们.....?”
小花没敢往下说下去,只是脸上担忧之色渐浓,稍显憔悴。
“不可能!”陈木易一口否定了她的猜测,继续说道,
“雪域地处极寒,雪域一脉又向来神秘,千百年来和各个族门都少有来往,虽不敌视但也从未允许侵犯半分,师父不会糊涂到带着族人去那里,族里剩下的老弱病残居多,极寒之地活不下来,去那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不错,”于封接过话缓缓说道,
“据我得到的消息,此次三族聚首,并无战意。七年前四族大战,你木族一门数千年基业几乎尽毁,但是三族也没少损伤,这七年他们虽修养生息,再战恐怕已是乏力,所以此次三族聚首雪域,必有其它,我虽有少许眉目,但,还需要再查。”
于封的分析颇有几分道理,木族一门虽已衰落,但以三族目前自有的实力,再战虽会赢,但代价,也会很高。
于封略微伸展疲倦的身子,继续说道:“此次三族雪域之行,应和一封密函有关,据我安插在三族里的暗桩传来的密报,事发之前,三族皆收到了一封雪域密函,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只是三个老怪物看过之后的反应却如出一辙的相似。”
“哦?是什么?”陈木易眉眼稍有颤动,向于封问道。
于封答道:“呵,大喜,然后大怒。当时身边的弟子都吓的脸色发青,要知道这三个老怪物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多岁,世间旖旎,何事未曾见过?就连几十年都未有表情的凡弥看过信后,反应也是勃然高亢,立即传招族内长老及嫡传闭门议事,第二天就动身了,毫无战备,所以此事应与你师父和木族一门无关。”
“恩..”听了此话陈木易反而更忧心忡忡:“此事确实只有雪域才有能力做了,雪域虽然从未与外界来往,但基业传承却也近千年了,实力更是高深莫测,当年师父对他们也多有顾及,族中严令不得擅入雪域半步。如今却能轻而易举地就让三族门主趋之若鹜,想必雪域一定是许了什么好处,而且,是无法拒绝的好处。”
于封眼神里露出一丝赞赏,陈木易此番猜测与自己心中估算无二,于是接着说道,
“不错,雪域极寒之地,据说那芋羋雪山之上的宝贝可是数不胜数,尤其是千年芪芝,天地精华都在其中,对于各族的创始元神都是相当滋补的。所以对于此次三族在雪域聚首,不可不防,万一雪域是想插足四族之事,与三族联手,恐怕......”
于封没有明讳,只是暗自窥探了一眼陈木易,因为这会是最坏的情况。
陈木易自然明白,雪域一族虽不与外界来往,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想吞并四大族呢,如今四大族门实力大减,就算当年最强的木族一门在鼎盛时期,恐怕也难以抵挡有雪域加入的力量,何况是他们联手。
所以雪域想借此一举吞并四大族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砰!
三人身前的几桌上,木质的桌面赫然出现一个两厘米深的手掌印,屋内顿时杀气腾聚,寒意刺骨。
关于师父和族门的一切,重新出现在陈木易脑海中。
不停的杀戮,遍地的哀嚎,并肩战斗的族人一个一个地倒在自己身边,即使自己战至最后一刻,却也无力回天。
此时在他心中,对三族噬血般的痛恨犹如烈火重生,瞬间爆燃。
小花对身边这个男人太了解了,她知道陈木易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陈木易了。
在这小小的雨村平静的生活里,早已让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变得温顺。
唯独对师父对族门的羁绊,是他忘不掉仇恨的根源。
小花一只手轻轻握起陈木易冰冷的手,另一只抚絮着他青筋乍现的额头。
一双明亮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这个曾经让所有人为之胆寒的男人,一点一点将其融化。
如果这世间有一个人有能力禁锢住这头“野兽”,那肯定只有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个让陈木易深爱着的,曾经让他不顾一切的小花。
于封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陈木易的脸色好转下来,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师父这些年隐逸颇深,我打听那么多年也没有半点消息,三族要找到他们,也绝非易事,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陈木易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抿了一口茶水等着于封继续说下去。
“此次雪域来意不明,三族聚首更绝非平常,所以我思虑再三,准备亲自前往雪域城打探消息。”
陈木易看着眼前已六十有七的于封,担忧道:“雪域一向隐逸势力却威慑各族,你若贸然前去其中暗险难以猜测,一旦被发现如何全身而退?”
作为木族曾经的附属邦族,玥族一门的门主,于封的实力陈木易很清楚,虽能在天下众多族门中勉强立足,但面对雪域一脉这样强大势力一旦被发现恐怕难占到半点便宜。
于封倒显得十分淡然,似乎早已有所打算:“所以我将小雪带来了,我此次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雪是我唯一的牵挂,托付给你们我好安心,上次来时听你说在教冰儿识字了,也好让小雪跟着多学点,也算给冰儿找个玩伴吧,倘若....倘若我回不来,那便回不来吧。”
于封的洒脱令人敬重,言语间颇有一副壮士断腕一去不返的意思。
七年前三族突然围剿木族,大战惨烈无比,导致四大族门之下庇佑的很多小族混战,树倒猢狲散。
一向和木族往来甚密玥族近乎灭门,于封不仅失去了族人,也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黑发人已逝,但白发人断肠,而断肠的人,总要有活下去的念想。
所以于封对于三大家族的仇恨一点也不比陈木易少。
这些年他潜伏在外,一直寻找机会,就是为了有一天,谁欠他儿子的命,他要拿回来,谁欠他族人的血,他要找回来痛饮三天三夜。
但,凭借他自己这副老躯残木想对抗三族之力,无疑是蚍蜉撼树,所以他必须保住木族最后一点希望,让他继续活下去看到复仇之日的希望。
所以这次三族在雪域聚首的机会对于封来说太重要了,这次他一定要去。
于封看出二人的担忧,便故作轻松的道:“凭实力我自然比不上他们,但是凭脑筋,我于封可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差,万事我自会小心,你们皆可放心吧。”
这一点倒是不假,当年于封能带领小族,在众多族门中立有一席之地,如果不是靠他聪慧的头脑和他灵通的消息,是不可能做到的。
陈木易看他决心已定,便勉强点了点头,算是不再挽留。
小花又给于封蓄了一杯水,屋内便安静了下来。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沉浸在内心复杂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