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雨村,夜雨将停
屋外随风摇摆的细雨不断地捶打着大地的一切沙沙作响,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咚!
陈木易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十年平淡的生活并没有让他的精神有丝毫的放松,回头看了一眼小花,几步就闪到门前。
小花则快速跑到侧屋,伏下身警惕地蹲在了陈如冰和小雪的床前,向门口张望。陈木易站在门后低声问:“谁。”
“少堂主,是我,于海。”来人答道。
于海是于封的贴身老奴,跟随了于封几十年,所以陈木易对他的声音并不陌生。
随即开门,一个披蓑带笠的曲背老者借着屋内的烛光出现在陈木易的面前跪拜道:“参见少主。”
“海叔快请起,进屋说话。”陈木易忙身将他迎了进来。
“海叔,你怎么了来了,是于封叔回来了吗?”接过于海身上的蓑衣陈木易这样问道。
“唉~~”听到于封两个字,于海眼中淡出一抹忧伤。
“少堂主,我此次前来正是封主托我来的,唉...”说完又是一声哀叹,声泪俱下地说道,
“三年前我随封主伪装流民进入雪域城内打探消息,雪域地处偏宇,而且当时正值三族汇首,所以封锁极严,一时无法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于是我们就一直藏在雪域城内静观其变。终于,就在上个月初,雪域城内异动,大批三族门下弟子出现在城中,凭借着这三年对雪域城暗中的了解,封主觉得这是一次进入雪域内城绝好的时机,为了弄清他们和三大族门到底在密谋些什么,封主不愿再等决定孤注一掷,终于在三族弟子大批人群的掩护下混进了内城之中。我在外面一直等了十五天,才终于收到了主人的消息。”
于海随即从胸口中掏出一个竹筒,递到陈木易面前接着说道:“信上说三年前,三族门主三年前聚首雪域,确实是为了和雪域达成联盟,当时,雪域以愿意拿出芋羋雪山上千年芪芝为诱,帮助三个老怪物再进一门真身无量,同时也以强压姿态威慑三族,迫使三族要么合作尊雪域为上,要么不日及遭灭族。”
“雪域的胃口果然不小。”陈木易眉根紧缩,后背隐隐发凉。
雪域自成族以来,短短千年便有了四族数千年之传承而自成一脉,这绝非意外。而今四族混战之后各自实力分崩瓦解,雪域趁这个时候站出来趋利三族威慑天下,独霸之心尤为可见。
而真身无量是各族各代门主追求的终极法门,进十门,可见一重天,既无量,为不死。进二重天,既永生,为见仙。可自上古至今,还未曾有一人见过一重天,四族中也只有木族创始祖达到过九门。
自此之后再无人能达到这个高度,存世四族之中,也只有陈木易的师父木族门主杨戬耗费一百五十余年才达到了五门真身,其余三族皆在五门以下,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于封探来的消息中,雪域竟有能力用千年芪芝为三族的门主各进一门真身,此等能力令人咋寒。
陈木易展开手中的信盏,顺着于海刚刚说过的话接着往下看,
:虽是同盟,但三族如今已完全臣服于雪域,雷灵火三族手中弟子已大半交于雪域统管,如此下去虎狼皆已成患,雪域统领天下众族指日可待,如此木族已危矣。奈我大仇震天,却天不开眼,我儿枉死,我玥族一门终将含恨而灭,别再等我,我将殊死一搏祭我儿与玥族一门所有英魂!速去告知木寒,安稳此生,再无求其它。
看完信后陈木易眼圈微红,于封信中绝望求死已再无他念,心中不由得想起于封当年在此说的那句,“倘若..我回不来,那便回不来吧...”
小花已从侧屋走来,默默地站在陈木易身后,她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个坚毅无比的男人的双手在轻轻地颤抖。
“于封叔到底怎么了?”小花再次向于海问道。
于海泣不成声:“老奴没用,封主他....他回不来了....呜呜呜...”
‘砰~’醒来的小雪刚走到门旁就听到于海说的这句话,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于海是于封几十年的老奴,也是看着小雪长大的,看到小雪这般,于海更是心疼不已,拖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身躯急忙向小雪走去,拉着小雪的双手对她说道:“丫头啊,你爷爷这三年来非常想你,我看他经常独自一人唤你的名字,这些年他为了给你爹报仇,才扔下你的,你千万不要怪他呀。”
“爹爹....”还沉浸在爷爷生死不明思绪里的小雪,坐在地上嗔嗔地说了这两个字。
“是的,你的爹爹叫于过,你娘叫岚茵,十年前你娘生下你就死了,你爹悲痛万分,当时雷灵火三大族门相互勾结一起,向你娘原先的族门木族发起战争。当年你爹,因为你娘背弃了木族才和他在一起,所以一直心怀愧疚,万念俱灰他为了让你娘泉下安稳,带领族人拼死抵抗,最后惨死在三大族门的手里,尸骨无存啊!你爷爷心痛万分,但是他很理解你爹,这是他能为你娘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是你爹和族人的死一直折磨着你爷爷,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冒险去了雪域就是为了能得到多一点消息,为了以后的复仇做准备,可现在你爷爷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丫头,这些你都要牢牢记住,老奴没用....没用啊....”
于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庞大而沉重的信息瞬间冲进了小雪的脑海里。
她才只有十岁,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自责的于海,把他说的话,都永远地刻在了心里。
陈如冰也很难过,但他还是想给小雪一点安慰。
于是他走过来拉起小雪的手说道:“妹妹,我和爹爹娘亲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哥哥长大了一定会帮于爷爷报仇!”
小雪眼神恍惚,看着身旁的陈如冰一把搂住了他。
积蓄的悲伤终于如洪水般爆发,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屋外的狂风细雨,浸透着屋里每一个人颤抖的心。
于海用衣袖轻轻沾了沾老泪纵横的脸,站起身接着对陈木易说道,
“我收到信不死心,想再等几日封主,但始终没有等到,有天夜里我在雪域内城下偶然听到两个雷族弟子的交谈说已经发现你的行踪了,要先除掉你,我看不能再等了,连夜就出了城,日夜兼程赶回来通知你。”
陈木易仰身长叹,对向身旁的小花恨恨地说道:“十年了,没想到他们依旧要夺走我们平静的生活,夺走你和冰儿。”
小花不敢往下想,只得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过于海的话让陈木易隐隐感到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他随即开口向于海问道,
“你出城时有没有遇到阻拦?”
“我假扮成菜农往城外拉货,所以没有被发现。”
“你具体是在哪里听到那两个雷族弟子说的那番话的。”
“是在雪域内城一处暗角,老奴夜晚都会守在那里,这封信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我希望封主逃出来的时候我好接应他。”
陈木易陷入了沉思,他开始重新梳理整件事。
于封进入内城十五日,查清了三族已与雪域联手之后深感报仇无望,于是一心求死,所以他应该是打算用自己的命做一些他认为更值得的事情,而且这封信的字迹颇为潦草,他定是在慌乱之中草草所书,所以看得出他当时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也就是说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不好!陈木易突然眉眼一皱,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从他后背直直地窜到头顶。
“他们不可能会知道雨村这个地方,就算他们抓住于封叔严刑拷问也不会,所以,他们应该是早就发现了你的行踪,故意让两个雷族弟子把那番要铲除我的话说给你听,最后放你回来给我传信,于海叔,你应该是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