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刚从门派后门走出,就听见一声巨响,回头看去,之前自己和掌门交谈的那处院落此时已是围满了金刚宗和合欢寺的弟子,院落上方,掌门施浩与霍长老两人正联手对付雷藏,刚才的巨响想来便是这三人在房内施展不开,于是打破了房顶,在这空中打斗了起来,外景高手已然能提纵身形,在空中滞留许久,因此这个境界的交手与之前练气锻骨等境界交手全然不同,直接从2d平面变成了3d空间。看着三人不过是打斗间的余波落在空处都有劈山碎石之威,苏易更加坚定了自己追求武道的决心,不过此时确实没时间给自己再在这里欣赏高手对决了。“看样子虽然掌门和长老已经是使尽浑身解数,可却仍不能伤到雷藏一根汗毛,而且看他闲庭信步的样子显然是还有所保留。想来只不过是在戏耍这二人罢了,我还是赶紧趁机跑路。血刀门覆灭已成定局,正好趁着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关注眼前这场大战,自己赶紧变更装扮,到与师傅约好的地点会合,然后立即出城,离开大漠。”
想到便做,苏易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自己身上一切与血刀门有关的物事全都脱下,换了一身寻常读书人常穿的方巾长衫,配上自己这张颇为清秀的脸,俨然一副书生打扮。早在昨夜,他便已经与王焕想好了,一旦血刀门生变,两人便装作一个书生带着家仆,两人从石城出发远赴京都赶考。王焕曾经多有不愿,不愿扮作老仆。
“我就扮作你父亲,陪你去赶考不久行了,你本来就是我收养的,叫我声爹又亏不着你。”王焕如此说道。
苏易自然心中不愿,前身原本就对门内流传的那番独生子阴谋论极为反感,所以虽然心中已是将王焕当作自己的父亲,可嘴上却一直是师傅师傅的叫着,如今换了灵魂,苏易更加是不愿意以父亲二字称呼,于是他对王焕说道“师傅,您要知道,虽然这血刀门中知道我苏易名字的人许多,可实际上真正见过我样子的人却极少,这些年来我醉心武道,平日里鲜少与人往来,打扮成个书生,别说金刚宗,合欢寺的人,便是咱们血刀门内的人,怕是也没几个能认得出我来。可师傅您却是不同,您是内传弟子的几位授业师傅之一,而且平日里也不少与外人打交道,您若是单单换身行头,怕是连这石城都还没出,就被人认出来,然后遭到金刚宗的追杀了。所以弟子让您扮作个老仆,只要戴上弟子给您做的这个假发套,走路时弯腰低头,自然能隐藏面貌,想来也没人会去关注一个老仆的模样。”一番说辞下来,王焕才勉强算是认同了苏易的做法。
不多时,苏易就已经跑到了约好的南城城门处,此时城内正因为血刀门的骚动而混乱不已,守城的兵士们也大多因为昨日郡守大人的死而人心惶惶,因此倒也没人去注意他,过了一会儿,苏易边看到王焕穿着一身破旧布袍,带着他的特制假发,佝偻着身子一路小跑过来了,他倒是真的听苏易的话,一路只是以脚力跑来,没用丝毫内力,因此整个人如今看来十分滑稽。刚跑到苏易身边,王焕便小声对自己的弟子抱怨道“带这假发,穿这破衣也就算了。还不能动用内力,为师自从进入练气境界以来,已是好久没有如此跑过了。”说着,竟还装模做样的喘了几下。
“这不是怕您暴露武功,引来别人的怀疑么。”苏易只得好言相劝“这特制的假发不也是为了挡住您脸上那道疤痕么,为了咱爷俩的性命考虑,您就委屈些吧。等到离开这大漠,一直向东进入中原,我们就不必如此伪装了。听说在中原之地,大周王朝势力强盛,到时候你我二人找个收徒不问出处的大宗派,拜入其中,钻研武道,岂不是远胜过在这大漠之中打打杀杀。”
“若不是为了你,为师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这里去中原。你说的不错,中原有朝廷,有律法。江湖门派之间自是不敢行事太过莽撞,可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想我王焕练气有成,在这江湖上多少也算个厉害的二流高手。在大漠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招惹那些比我厉害的人和势力,便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可到了中原,莫说我这小小的练气武者,就是许多地榜有名的外景高手,一方势力的首领,也许得按照那什么狗屁律法行事,实在是太不快活。”王焕颇为不快的回应着,虽然隔着假发看不清表情,可苏易却想象得到自家师傅此时定然是眉头紧锁,愁云不展。
“这些话等到咱们脱身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石城,如今城内打乱,城门也无人把守,正是咱们溜走的最佳时机。”说话间,两人便装作与城内诸多想要躲避事端的寻常百姓一样,朝城门外跑去。
两人从城门离开之时,苏易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回头看去,发现这人却是身上穿着一身合欢寺弟子的衣服,年纪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却与诸多合欢寺的僧人不同,并没有剃度,头上留着一头长发,大概到肩膀的位置,长得颇为英俊,可眉眼之中又似乎透着一丝猥琐。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苏易脑海里一下子便冒出了这两个词,可此时却不是再思考下去的时机,于是他便装着一幅又害怕,又不愿惹麻烦的样子,朝着这位合欢寺弟子连练做了几个揖,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身后的老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自家主人如此作态,却也是三步并作两步,跟随着主人跑了。
“嗯,有意思,有意思。”这合欢寺弟子看着苏易离去的背影,似乎一时间被撞的晃了神,过了一会儿才抚掌自语道。
此人在合欢寺中法名无妄,是合欢寺如今门中的二代弟子,他正是苦惠和尚的亲传弟子。然而其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苦惠和尚的私生子。苦惠老和尚常年修炼所谓采补之法,大多时候做那事不过是为了练功,可却也免不了有时候邪念丛生。这无妄便是他一次突生邪念的结果。老和尚虽然一心只求武道名利,贪图美色享受,可对自己这私生子,却也并不算太差,将他收为自己亲传弟子,而且明言不必入寺为僧,只是修习武道。这无妄原本不过中人之资,可却是对于这采补之道极有天赋,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却是已经半步外景,全力催动内力之时已是能够产生些许异象了。
如今合欢寺被金刚宗吞并,雷藏命他们作为攻打这血刀门的先锋,血刀门也是大漠四大势力之一,贸然前往只怕会有所闪失,因此无妄便悄悄离开了大部队,直到这会儿才刚刚到达这石城之内。
“不过这一次可不单单是躲开了与血刀门这一战。”无妄远远望着苏易二人的背影心中暗道“也是多亏了我前些日子达到半步外景,父亲欣慰,将门内至高绝学欢喜禅经传授于我,我修炼过后才能发现眼前这小小书生的不凡之处,否则这等机缘怎么可能会落到我的头上。”
确是因为这欢喜禅经本就是一门极为神奇的功法,除了能让修炼之人武道进境之外,更是能令其对万事万物的感知能力变强。刚刚与苏易的这一错身,无妄就在苏易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吸引力。以往这种吸引力只有当父亲赏赐给他些什么天才地宝的时候才会产生,而且那些时候的吸引力与这一次他在苏易身上感受到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断定,苏易身上必然藏着某种奇物,甚至是绝世奇珍也说不定。
“我如今修行这欢喜禅功,确是最不怕体内内力驳杂,根基不稳。倘若这奇宝能为我所得,到时候吃了它,再以神功化解药力,使其完全为我所用,恐怕就能突破外景境界。三十余岁的半步外景在这大漠之中或许还算不错,可到了中原名门世家聚集之地就显得不太行了;可若是三十余岁的外景高手,可就不一样了。如今合欢宗眼看着成了金刚宗的附属,自己的便宜父亲也不过是雷藏手下的一个打手,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的武功了。”
想到这儿,无妄不禁暗自欣喜,正欲动手。可转念一想,此处是石城南门,难保不会有金刚宗或者是合欢寺的弟子经过,倘若自己出手之时被人发现的话,回头自己父亲或是雷藏问起,自己就不好隐瞒了。如此珍贵的天才地宝一旦被他们所知,肯定不会好心留给自己,雷藏自不必说,就算是自己的父亲苦惠老和尚,见了如此稀世之物怕是也不会顾及什么父子之情,必然出手夺取,到时候自己便是一番功夫全为他人做了嫁衣了。
想到这里,无妄决定先远远的跟着苏易二人,虽然只是一个照面,可苏易的武功却已经被无妄看穿,连练气境都尚未突破的小小书生,与自己这半步外景比起来差距太大,至于旁边的那个老仆,虽然离得远不曾仔细探明,可大体上也不过就是练气境界,以自己如今的武功对付他们两个简直是举手之劳。因此莫不如放着二人离开,自己远远跟随,等走到稍远的地方时,自己在突然出手,一来他们远离石城,必然会放松警惕,自己更好下手,二来也能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他人知道。自己临行前就已经跟父亲提过,他也同意了让自己慢些前来,躲过与血刀门的厮杀。所以自己这段时间就算消失一阵子也不会有人怀疑,简直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