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北朝南,正堂屋是很古派的建筑,堂屋门下是六块青石台阶,石阶上斜刻的花纹已经被三代人磨的平滑了。院子很大,东边是三间卧房,西边是一间厨房和一杂物间...这些家产都是祖父和祖母攒下的家产。院子的正中间,是一棵很大的洋槐树,祖母告诉我,那棵树是父亲出生时祖父种下的,算起来这棵树也是我的叔辈了。在我年幼的时候,家里是有后院的,有半进院哪么大,是父亲后来修缮的,随着家里的没落,后院也就易主了。时过境迁,这就是我对老宅子的印象了!
二娃子刚回来的第一个月里,他也渐渐开始适应,只是话语变的少了。
“二娃子,歪脖子河边的老杨树上有个鸟窝,咱俩去给他端咯吧!”我兴奋地冲到他面前讲!
“啊,还是不去了,爷上午说让我们到田里干活!”他没回头看我,轻轻的说。
“咱俩掏完鸟窝再去也行呀!”我不饶的说下去。
二娃子回过头看了看一脸兴奋的我,挥挥手和我一起跑向了那棵老杨树。
树很高,对于娇生惯养的我是爬不上去的,这个鸟窝被我发现很久了,要不是二娃子的出现,至今我都不会有对它下手的打算。
“六子,在下边等着,一会我上去掏出来扔给你,你可得接住。”二娃子叫着我的小名给我交代着。
他抱着那颗很粗的大树,像个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向上爬着。现在想想,真难为了他那么瘦小的身子。不大一会,终于爬到了鸟窝哪里。
他伸手放进鸟窝,“接住了。”
一只,两只,正准备接第三只,抬头一看,他已经快下来了。
“没有了?”我站在下边喊道。
他没有理我,待他下来,“咱俩一人一只,里边还有一只,给那母鸟留一只吧!”他说。
我并未埋怨,捧着两只羽翼接近丰满的鸟,开心的在笑,他看看我也笑了。看得出,他的笑没有那么由心了,可能是他许久未笑的原因吧!
后来几天,父亲也安排二娃子与我一道上学,他很兴奋,觉得像是又找到了一件可以让自己重生的事情。在二娃子刚来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垂着头,坐在宅子的角落一动不动。也看见过他像个大人一样长叹一声。
直到我长大,才懂了那个九岁孩子的长叹。当悲哀的命运降临,要深深地敬畏那一刻的到来,那或许是惩罚,或许是煎熬。但长叹过后的生命,都是新生。
老宅子的那棵洋槐树快开花了,我和二娃子坐在正堂的厅檐下,写着今天要温故的笔记。
傍晚,天空像是玩把戏一样换了颜色,闪电炫耀着即将上场的大雨,轰鸣的雷欢呼,不一会,从无到有,从有到大,这大雨像是可以冲走一切!
第二天,祖父从镇上回来,也带来一袋白面和几斤大肉。祖母指着宅子里的那棵洋槐树,对我说:“再有两天树也就开花了,到时候蒸上几个槐花窝头,和你爷说了,到时候咱这一大家好好坐一起吃顿饭。”边对我说着边看着我祖父。
听到过两天吃好吃的,心里那是很高兴的。
我的祖母是一位心思很细,心肠很软的人。她的慈祥在家里所有的后辈身上都可以看到。在这座老宅子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忙碌的身影,早年祖父在外忙碌着家里的生意,家里虽然宽裕,但总是闲不下来,在家里养几头猪,每天早上背上一口大箩筐,割的满满当当,走上几里路赶回家里,做饭洗衣,让那进老宅子井然有序。
我是家里独苗,祖母是家里最疼我的人,二娃子回来之后,祖母对他也是疼爱,祖母不善言语,但总喜欢有好吃的将我和正先叫过去,分给我们两个。
记得吃槐花窝头的那天早上,祖母早早的将我和二娃子叫起来,吩咐我俩到院子摘槐花。清晨的宁静,沉寂了一夜的空气溢满了槐花的清香!
“槐花窝头是什么样呀?”二娃子问祖母。
“好好摘,到晚上给我两个大孙子看看。”祖母笑的开心讲到。
二娃子又麻利的爬上了这了老槐树,我在后边也学着他,往上翻爬,二娃子在上边笑话着,最终,爬了几次都没有上去!
后来,索性让二娃子连枝带叶的折断,我在下边一串一串的摘下。果然,一上午就摘了满满一箩筐!
这个时候的二娃子就显得格外开心了,想想以前那个顽皮,毫无礼束的二娃子,现在的他还真是变了!那段时间,父亲都说这孩子懂事了,像个小大人!
晚上,祖母将蒸好的槐花窝头端出锅,祖父,父亲母亲,家里上上下下全都坐到正堂厅下,那是我印象里全家人最全的一次晚饭。
“这些年呀!家里人都苦了,不过今天开始,我们算是熬过来了,一家人,只要心齐,咱们呀,什么都不怕。”祖父那坚韧的话,到现在都那么清楚。
我记得一个深夜,在老宅子的过道边,祖父坐着一把竹椅,捏着一杆烟枪,像是凝望着什么。二娃子之前的那一动不动样子像极了此时的祖父!祖父抽了一口,深长的吐着那口烟,像是掩盖了他想要发出的一声长叹!
自此以后,家里不再那么拮据了,二娃子也渐渐变的明朗起来,可说话办事的样子却再也没有九岁孩子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