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八盘坐在院子中,两把直刃的环首刀插在地上,银白的刀身上刻着黑色的花纹。
另外还有一柄盘旋的双刃飞刀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系着一般,稳稳当当地停在他头顶上。
毛猴在屋顶上观摩着,眼神中满是羡慕。
另外韩魏朱三人则被田八发配去药田除杂草了。几人以为吃的那毒丸是定期发作的,需要田八的解药,事实上那就是沼泽地里的烂泥,混了些微黑沼蛇的毒,只会疼痛一时。
田八双手拍地,骤然起身,一个空翻,左手抓起一柄刀,如竖转的陀螺一般劈了出去,飞刀亦随他而动,一个假影从天跃下,劈刀一斩,恰如赵宗义那一招“剑气三清”。
“徒有假象,却无实质的伤害,看来还是差一点领悟。”田八失望地摇了摇头,感觉这招跟赵晗还差得远。
“田八,为什么你会那个姓赵的招式!难道你有一眼就能学会别人招式的天赋?”毛猴惊讶地问道,果然有些人总有别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天赋,而剩余的人注定了只能平平庸庸。
“哪有人能这么厉害,我只是从那些死人身上学些技能罢了!”田八尴尬一笑。
“从死人身上?”毛猴不解。
“我沾一些死人之血,就能领悟到他们身上的一些功法!像那个参木大和尚的那一招‘佛光普照’,那个赵晗的‘剑气三清’,都是这么学来的。”
“所以你要不停地杀人去学他们的功法!”毛猴心想难怪田八稍有不快,便要杀了别人,像以前那个欺负他们的马风,后来那个送死的赵晗。
田八摇了摇头,说道:“能被我杀的,其实手里也没什么好的功法,就像那个赵晗的‘剑气三清’,他学不到位,导致我这边理解也不深,所以没什么威力。我想看能不能去挖几座世家大族的古坟,或许更有用!”
“挖人家祖坟,不太好吧?”毛猴怯懦地说道。
“这怎么就不好了呢?这些人生前显赫,死后还要占那么大一块地,凭什么呢?是不是?”田八向来放荡不羁,对于什么显赫尊卑,从不在乎。
“那倒也是,生前折磨人,死后就该受折磨!只是那些大家族的祖坟肯定都是重重的禁制吧,你要去找他们的尸体,肯定很危险!”
毛猴跟在田八身边,倒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改变了很多,以前这种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所以,此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不能轻举妄动。”
田八思忖,不能蛮干,看能不能想办法换一个身份,到一些大家族底下当奴仆,然后借机进入地下的陵墓,偷学各大大家族的家传绝学。
“好吧,你凡事还是小心一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挡刀都挡不了!”毛猴心想以田八雷厉风行的性格,他最后肯定要把西极岛那些大家族的祖坟挖个遍的。
“说实话,我不是吹牛,无论谁要想杀我,其实都得费一番功夫。”田八黑袍一抖,十柄双刃飞刀从他身前飞了出来。
“我知道的,你不但杀人的手段厉害,脑子也很厉害。只是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你的飞刀都是从胸口出现的,我看他们那些人都是一拍腰间的玉佩。”
“我胸口有一块玉佩,是我养父给的。不过被火烧之后,融化成了一块青印。”田八扒开了胸口的衣服,大片的伤疤边上确实是有一块青色的圆形印记。
“你以前不是说你一个人在山上打猎吗?”毛猴心想以前所说的果然是假的呀。
“以前,是骗孙家人的,其实我是在小岛上长大的,我是个孤儿,应该是被我养父从南海抱过来的,我父母或许就是被我养父杀的。”田八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前这些事他都不想跟毛猴说,现在说完之后,倒也觉得挺畅快的。
“哦!”毛猴沉默了,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敢多问了。
“那,田八,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呀?你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中州了?”
“去中州的事,可能要延后了,那个疯女人说可以治好我身上的毒疮,我吃完她的丹药之后,确实一些伤疤在消退了,我准备在等一等。”
“哦!”
毛猴想说的是:“不如我跟着你去闯荡吧!”
但他知道他只会给田八拖后腿,就像那一晚跟孙家人去大山里一样,不是田八的话,他早死了。他想不如等田八走后,他也回老家吧。
“话说,田八,你这样神奇的天赋是天生的吗?”毛猴问道。
“不是的,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当时我得了一场大病,半死半活的状态!侥幸被一位高人冒着生命危险救活了。后来,我发现自己对死尸似乎有一种感应的能力,于是我把死人的血抹上一点在额头上,就能得到他生前的一些记忆!这些练武的人,大多数时候,脑子里记挂的都是些功法什么的,所以我就学会了他们的招术!”
“真好啊!”毛猴羡慕地说道。
田八能体会到那种望而不可得的感觉,往屋顶上丢了一本秘籍和一小瓷瓶子丹药,说道:“这是一本聚气的秘籍,和我自己炼制的一瓶聚气丹,跟那些大师什么的比不得,副作用比较大,基本上,服用之后就只能停留在聚气小成这个境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田八所说的都是实话。这聚气是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步,天下间五成的人都是终其一生不能聚气的,即使是聚气了也有四成终生停留在气境,所以天下间只有一成的人能往武道更高的地方去。
聚气有三种手段,最古朴也是最难的便是自己突破,古往今来只有那些灵根超凡的人可以做到,风险也比较大,有全身残废的,有逆行而死的;第二种便是前辈高人帮助聚气,这种方法得来简单,危险也小,只是会影响以后的突破。第三种则是吃药。
为了使修行变得简单,丹药师炼制聚气和凝脉二丹,可以帮助天赋平凡的人突破。但是,大抵这些丹药都有副作用,会沉积在经脉之中,之后再要突破便是难上加难,当然高阶的丹药师炼制出来的则可以将副作用最小化。
毛猴翻了翻那本秘籍,封面上写着《气冲诀》,里面是一些经脉运行的图画和口诀,瓷瓶里面则是三颗药丸,充满着浓郁的草药味。
“谢谢你,田八!我能聚气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哪还想着往更高的地方爬呀!”毛猴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瓶子,他其实什么也报答不了田八,只能蒙人施舍。
“修行靠天,也靠自己,不过实话实说,你也别介意,你太懦弱了,我建议你聚气之后,就回老家当个普通的武夫吧,别待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了。”田八诚心说道。
“嗯!你说得对,你走了之后,我也就回家了!”
毛猴也不再说什么,他也识得大部分的字,开始琢磨那本秘籍来。
田八盘坐在地上,控制这那十柄飞刀。
操控这十把飞刀并不容易,需要极大的精神力量和专注力,稍有分心,这飞刀便会落地。
飞刀飞剑的祭炼也是一道极为复杂的工序,便如同养蛊虫一般,用精血喂饲,足足九九八十一天,方得心意相通。
田八左手刀再出,十柄飞刀,只幻化出了五个恍惚杂乱的人影,显然他这一招“剑气三清”依然没有把握到精髓了。
“哎!算了吧,这一招确实是极为的有趣,而且用的好的话的确威力巨大,但是那小子真的学得不怎么样呀。”
田八放弃了继续领悟,转而钻研起其他招式来。
他左手刀一斩,空气中一道一道的蓝色的水纹荡开来,环绕着他的周身。
树上的落叶飘落下来,毛猴从屋顶看过去,似乎落叶只要到了田八的附近,速度便会慢下来,就如同掉落到了水中一般。
田八刀尖一震,四周的水纹也震颤了起来,形成了雾蒙蒙的一片水珠。
田八的身影消失了,院子中只剩下一阵迷蒙的水雾,整个山林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陡然间,一条水龙破雾而出,将院子内一棵大树洞穿了。那是一条真正的龙,而不是什么大蛇。
迷雾散去,田八又盘坐在了地上。
“田八,你是水灵根,对吧?”毛猴问道。
“不是的,我并没有灵根。”
这完全出乎了毛猴的意料。
“不可能呀,没有灵根,是不可能聚气的,更不可能使出水系的功法!”
“这我也不清楚,我用石盘测过,确实没有任何属性的灵根。”田八都是照实说的,也没必要撒什么谎。
“那你倒真是奇怪呀!”
“那是孙沩山的招术,对吧?”毛猴又问道。
“对,这是孙沩山的‘云川诀’中最厉害的一招‘吞云大蟒’!”
“大蟒?那不是一条龙吗?”毛猴抓了抓头发,心想自己没有看花眼呀。
“都只是幻化出的一个形式而已,这条龙是我自己参悟的。话说,你知道寒瘟吗?”
“寒瘟啊,我知道呀,我老家在西极岛北边,经常听北狄人提及这个寒瘟,不就是北极之巅一条寒龙的吐息吗?”
田八点了点头,回忆着说道:“当时我漂泊在海上,整个人处于半死半生的状态,迷蒙之中,我看到了一条白色的龙盘踞在天上,之后便是透骨的寒风吹过,整个人被冻成了冰晶。我刚才斩出来的那条龙便是由此而来的。”
“你!”
毛猴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竟然在寒瘟中活了下来!这是不可能的,有许多后四境的高阶修士都被寒瘟给冻死了!”
“我是因为被人救了,那个高人会一门极为高深的纯火系功法,将我全身的冰晶都融化了。他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田八跪了下来,朝着西边磕了三个响头。
“我靠!这天道果然是不公平的,你不但天赋那么的好,运气也那么的好!这都能活下来。像我这人,走在路上,都可能被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砸死!”毛猴愤愤地说道。
“或许吧!”田八也不好怎么说,毕竟自己是被天道眷顾的那个人,若是去安慰别人,只会显得太假惺惺了。
毛猴半开玩笑地说道:“田八!你是不是每天都偷偷做什么好事呀?帮山下村子里的老人家砍柴?帮寡妇烧洗澡水?”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多看看书吧!”
田八将双刀收了,往巨灵宗内奔去。今天是跟上官沐约定试药的日子。
他披上黑色的袍子,戴上了面具,发足狂奔,如同一只乌鸦般消失在山林中。
等快到猎场外围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装作一个普通的杂役奔跑着。
进了巨灵宗内,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上官姐妹的洞府。
他轻轻拍了拍铜环,在山下一帮巨灵宗弟子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下,进入了洞府内。
“来了啊?怎么样,前几天给你吃的丹药有用吗?”洞府只有上官沐一个人,她平躺在石床上,右手撑着脑袋望着田八。
“多谢了,丹药有用,伤疤确实是消退了一些!”田八拱了拱手。
“来,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一看!”上官沐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襟,向田八走过来。
“我把面具摘了就行,脸上的疤痕已经在消退了。”
“呵呵,你多少岁呀?还这么害羞的吗?”上官沐捂着脸笑道。
“十七。”田八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婆娘。
上官沐轻轻取下了田八脸上的面具,用手指轻触他脸上的疤痕。
“为什么会有火烧的痕迹呢?”上官沐摸着一块灰黄色的皮肤问道。
“这是村里老头给的偏方,说是用火烤可以止痛,我就试了一下,倒是有一些用处。”
“哦!那这村里老头倒是懂得挺多的呀?”上官沐的语气里有一丝的不相信在里面。
“老人毕竟活得久,见识要广一点。”
“行吧!这是新的一批丹药,我估摸着四十五天之内,你脸上的伤就好了!”上官沐把一个小瓷瓶塞进了田八胸口的衣服中。
“多谢了!”田八转身离去,他感觉这个疯女人似乎在怀疑他什么。
“小子呀,也不知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田八走后,上官沐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