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灵宗猎场内,巨木参天,山林深处遍布野兽,同时各类奇花异草也是应有尽有,可谓得天时地利之和也。巨灵宗弟子可以在此间进行修炼,猎杀野兽,种植药草,炼制丹药,试验阵符。
如此庞大一块地盘自然需要人管理,这便归那些低阶的杂役弟子来负责。这些杂役守卫猎场,监视兽群,培育药草,无活不干,却又没有多少肥水可捞。但是这猎场毕竟是一块要地,所以各大家族都会在这些杂役里面安排一些自己的人。
猎场最深处,一圈木栅栏围着两栋简陋的茅屋。傍晚时刻,里面点着稀疏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愈发显得此处清冷。
“月亮出来了。喂,丑八,来这半个月,你觉得害怕吗?我去年刚来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是各种野兽咆哮的声音,吓得我躲在被窝里,直打哆嗦。可是现在呢,我感觉要是听不到这些声音,反而不踏实,睡不着!”一个长着一张雷公嘴的少年坐在茅屋顶上,问到躺在树顶上的另一个黑衣少年。
“还好吧,我以前就住在山上,父母早亡,一个人倒也看淡了很多东西。”黑衣少年闭着眼睛用沙哑的喉咙平静地答道。这少年一头散乱的长发,盖着满是疮疤的脸,头上也是一块一块的癞子,看着好不吓人。
“难怪我看你这么老成,干什么事情都不紧不慢的。不像我毛猴天天被他们骂,说我办事不牢靠。”毛猴唉声叹气道:“对了,宗内那个小子最近倒是没来找咱们的麻烦。不知道是不是又再学什么新的功法?搞不好又要拿咱们练手了!”
“说不定也有可能被人打死了,抛尸荒野呢?所谓人贱自有天收!这种人一般都是早死的。”丑八随口回道。
“不可能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畜生估计还得来找咱们的麻烦。”毛猴说着丧气的话,扭了扭被打伤的左胳膊。
“嘿,你是什么人?”毛猴突然大喊一声,抄起边上一把长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向着栅栏门外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公子哥喝到。
丑八也缓缓地坐起在树杈间,解下边上挂着的长弓,从箭筒里取出了一只铁箭。
白衣公子哥没有答话,双手背负,足下轻轻发力,便轻轻松松的越过了八尺多高的栅栏。
“孙哥!赶快别吃了!来硬点子了。”毛猴一跺脚,扒开一块茅草,往屋子里喊道。
屋内又冲出来三个人,带头的将近二十多岁,满脸胡渣,一对大眼细细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公子哥,见他穿的不是巨灵宗弟子的天蓝云纹锦袍,不过依然非常谨慎地问到:“阁下是何人?我们是巨灵宗的杂役弟子,负责看管猎场。此间是重地,希望阁下说清来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面具下的人没有答话,反而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铁骨的折扇。
毛猴一看这是要动手的势头,大步一跨,一招猛虎下山往下一跳,举着长刀当头劈了下来。
白衣公子也是手法极快,折扇一下挡开长刀,二下便点中毛猴手腕,三下荡出一道波纹将毛猴击飞了出去。
胡渣男在毛猴身后,没有察觉到那道波纹,便没能认出来这人是谁。三人扶住了毛猴,也杀了上去。树上的丑八则拉开了长弓,瞄准了白衣公子,引而不发。
四把长刀围住了白衣公子,两人配合无间,滚地过去,分别砍向大腿和小腿,另外毛猴扑腾起来,刺向了白衣公子的腰部。白衣公子辗转腾挪,如旋风般腾起,然后借着诡异的身法将地上二人的刀踩在脚下。胡渣男站在最后,高举长刀,灌足真气劈了下去,一道赤红的刀痕斩开月光闪了过去。
白衣公子左手往下一拍,一道水纹自空气中荡开,将贴地的三人压倒在了地上,右手折扇一抖,画了一个圆圈,空气中生成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水膜,将那刀痕挡了下来。
就在这个档口,树上少年的箭距离白衣公子的脑袋已经不足一尺了,连发三支,接踵而至。
白衣公子不慌不忙,往后闪开,扇面打了开来,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叮铃两声,火花四溅,竟然挡下了头顶两支激射而来的铁箭。最后一支箭则半截没入了土中,箭杆还在嗡嗡地震动着。
胡渣男眼尖,看到白衣公子的掌法,又看到那扇面上几笔勾出的山纹,心下已是了然,赶紧单膝跪了下去,行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沩山公子。”
其余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膝盖弯得还是特别快,地上砸出了三个坑。
树上的少年也赶紧跳了下来,正准备跪下去,却被孙沩山给扶住了。
等到仔细看清楚这少年的烂脸之后,孙沩山赶紧收回了扶着的双手,强忍着厌恶的表情,夸赞道:“你的箭法不错。其余人也起来吧,都是巨灵宗的弟子,哪来的什么公子。”
胡渣男心中暗赞道:“西极城内都说这沩山公子平易近人,无纨绔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边打斗刚结束,栅栏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一名老者,一个大和尚,一名儒生,还有几个也是年近不惑的壮年汉子。
胡渣男正又要跪下的时候,被老头给喝住了。那老头便是孙随安了。
“你叫什么名字?”孙随安观望了一下四周,随口问道。
“安爷,小人叫孙福。”胡渣男摸摸了头上散乱蓬松的头发。
“哦,孙烈的孙子,你这手猩红斩还差点儿意思呀!你爷爷怎么样了?”孙随安正视了孙福一眼。
“回安爷,我爷爷近些年来修为一直上不去了,逐渐衰老,大多数时间都在卧床。”
“你又叫什么名字?”孙随安看向那背弓的少年,审视了一眼。
“田八!”
“你就是那个救我弟弟一命的人!”孙随安惊喜地说道。
“城海公子自有他的福分,我只是沾了孙家的光而已!”田八低着头答道。
“我一直想亲自答谢你来着。看你弓使得不错,可惜我手里没收藏过什么好弓,你还使什么武器?”
“不劳烦您破费了,公子,帮城海公子一把本是在下分内之事。”
“公子,他用的是破木棍,每次断了就随便砍一根树换新的。”毛猴插嘴说道。
听完,孙沩山轻轻拍了一下腰间的玉佩,一根赤铜长棍出现在了他手中,“来,这是望海寺高僧所铸,今天便送给你了。”
众人见此,心中都是暗自赞叹,这孙沩山与孙城海两兄弟性情果然完全不一样,孙城海天赋惊人,却年少轻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孙沩山有仁者君子之风,对那残废的弟弟都如此照顾,将来必是孙家家主。
“对了,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呀?”孙沩山微笑地问到,丝毫没有让田八感到冒犯。
“狼毒蛛咬的吧?”孙随安说道。
田八谢过了孙沩山,朝着孙随安一躬:“安爷见多识广!”
“你也是一条汉子呀,被狼毒蛛咬过的人,从来不是被毒死的,而是忍受不了日日夜夜的疼痛,自杀死的。”听完,众人对这少年又是高看了一眼。
“上官家有一种丹药可以解决你这种状况,只是我孙家与上官家关系不算太好,不然老夫必然要帮你求得一颗。”
“烂命一条,不敢劳烦安爷。”
“听说,你们这附近出现了一头毛皮如火的青木狼?”孙随安扭头对着孙福问道。
“是的,安爷,那是附近一群狼的头领,夜里领着群狼四处捕猎,我晚上撒尿的时候瞧见了,还没有跟宗门上报。”
“现在没有其他人发现,对吧?”
“应该是没有,附近就只有我们一个据点。我们五个人看管这一片。主要是监视兽群和培育附近一大片药田。”
“那红狼体型如何?”
“体型要比寻常的青木狼大上一倍,眼睛也是跟火一样发红,而且似乎生有双翼!”孙福兴奋地答道。
几个孙家的客卿都相视一顾。
“阿弥陀佛!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呀!”参木大和尚口诵佛号,感叹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张赫则说道:“这青木狼变异而出现红毛,是有一定可能的,只是要长出翅膀来……小老弟,你怕是看花了眼吧!”
“先生,这个,我确实看见那狼从大石上跳下来,滑翔过一小段距离,只是似乎翅膀还没有长全。”
“这几日,你可又曾看见?”孙随安又问道。
“这几日夜晚,有听到狼嚎,距离恐怕在几里之外!应该是一线峡附近!”
“哦,那就已经进入毒雾林了呀,那你这地方能住下几个人?”孙随安望向前面破旧的茅草屋子。
“茅屋里面五张床,另外还有一间杂物房,我们兄弟五人睡在那就可以。”
孙随安想了想说道:“不用了,都待在里面吧,等今夜狼嚎之时,我们便去寻狼,你们几人熟悉这一带环境,就在前面带路。”
几人全部挤进了茅屋里面,孙沩山对田八相当感兴趣,问道:“兄弟,你是哪里人士?”
“我爹娘本是西极城外的猎户,后来被野狼祸害了,我便独自一人生活了几年,习得了一些弓术。”
“哦,就是在那,你赶走了狼群,救了我弟弟!”
“也是机缘巧合,后来孙管家让我不要声张,把我送到这猎场来了。”
“什么?”孙沩山气愤地说道:“这孙驰也是可耻,竟然撒谎骗我,你救了我弟弟,一点奖赏都没有,反而把你弄到这破地方来了!”
说话间,远处狼嚎声四起,众人推门出去,已是一轮圆月高挂长空。
“你们几个,拿着这丹药,到毒雾林的时候记得服下。”孙随安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孙福。
“谢安爷!”孙福领着四人,推开木栅栏,点上了从杂物房找出的火把,步入夜色中,打头去了。
“哥!咱们这还能活着回来吗?”毛猴悄悄在孙福耳边问道。
孙福心中也知此番凶多吉少,但是他毕竟是孙家的人,不好说什么闲话,只能安抚地说道:“没事的,安爷是个好人,会顾全咱们的,只是咱们也得见机行事,别给他们添麻烦。”
毛猴撇了撇嘴,不好继续说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只见田八一直在摆弄着那根赤铜棍。
毛猴凑到田八身边问道:“喂,丑八,你说刚才这孙沩山干啥要试探我们?”
“试探我们?你怕是太高看自己了,他不过是想显摆罢了,人生在世,不过显摆二字,活着就是为了显摆!”
“你放屁,我活着只为了钱财和女人!”毛猴反驳道。
“你得了钱财和女人不也是为了显摆吗?我看你每天在孙福面前上蹿下跳的,不也为了显摆吗?”
毛猴词穷,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活着?”
“也是显摆呗!显摆自己什么都懂,你看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显摆!”
孙家客卿没有关注这边的对话,他们散布在三丈距离外,观察着林子里妖兽的动向,孙沩山则紧跟在孙随安的身边。
“安爷爷,不知这长翅膀的红色青木狼是怎么出现的?”孙沩山问道。
“这便是咱们此行来的目的呀!目前,根据望海寺老和尚定下的协议,西极城中只有上官家数百人的巡游兵士和各大家族的百来号府兵,其余兵士分布在城外。你想如果我们能培育出一群类似的野兽,从山中攻下,那西极城不是唾手可得吗?”孙随安也从未见过有这般变异的青木狼,但是对于这种野兽的意义,他却是清楚的很。
“咱们这样利用这些野兽,难道不会引起铁索山脉深处的高阶妖兽的怒火吗?”孙沩山也曾听说几千年前,人类与妖兽争夺地盘的血战。
“只要咱们不大肆捕杀山中野兽,就不会有事的。”
众人缓慢前进着,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块沼泽地里,几千条黑色小蛇,被某一种气味吸引着,正从泥洼里钻出来,吐着信子,寻找着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