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荣回到谢府后休息一会儿便去找谢朝。
谢朔看见林涣荣来西院,从屋里出来同她说话。
“小嫂嫂,来找谁?”
“我找大哥,买地产的钱和他告备一声。”话毕,林涣荣走向谢朝的屋子。
“我哥出去了,不在。”
“哦,那我一会儿再来吧。”林涣荣转回身向谢朔走近些,问他道:“你最近忙什么呢?”
谢朔答道:“和一些同学四处发学堂的传单,联系老师。还要过一阵子我们学堂才能开学呢。”
“没喊涣锦来帮忙吗?”
谢朔不好意思道:“我和她不太熟,不好麻烦人家。”
林涣荣笑道:“没关系,我妹妹很热心民生的,人总要常相处才会熟悉嘛。你们明天要是有活动一定记得带上她,她会参加的。”
谢朔正赶上缺人手,又自知林涣荣是个大小姐绝不会来干杂事,能请动她讲礼仪课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她的妹妹却对学堂的事很上心。“涣锦妹妹真是好人。”
林涣荣很高兴,想着谢朔多少对妹妹有些好感吧,若是妹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
靛喜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看见林涣荣,忙问道:“二少奶奶,是来找大少爷的吗?”
林涣荣说:“是,找他报备谢朗买地产的钱数。”
靛喜迎上来,“那二少奶奶和我说就行了,我转告给大少爷,省的您一会儿再跑一趟。”
谢朔在一旁说道:“那忙你的去吧,我先回屋了。”
林涣荣跟着靛喜走到谢朝屋子的一个偏室,便是她的居室。
屋里挂着几幅字画图轴,最打眼的是一个双层镂雕傲雪寒梅玉插屏,再仔细看凭几上还放着一个葡萄藤浮雕玉花瓶,其中插着三两枝粉红玉珊瑚。林涣荣心中不免比较,靛喜的屋子似乎比齐美芹的还华丽,可见谢朝平时待她不薄,她并非是会缺钱的人,怎做出那种事?思及此,林涣荣有些不快,强忍住不表现在脸面上。
靛喜拿出金胎掐丝珐琅执壶为林涣荣倒茶,林涣荣有心试她一试,便问道:“金执壶倒的茶自然要用金杯接,你这里有没有一个青花里釉明月金足杯?”
靛喜吓得身形僵住,平时谢朝赏给她东西后便再不过问,她或是当了,或是把不值钱的直接丢了,再说谢朝赏的东西从来不走府里的账房,林涣荣怎么知道她有一个金足杯,难道是谢朝告诉她的,不可能,那可是对杯啊,这么私密的事谢朝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强装镇定,“回二少奶奶的话,我不小心打破了。”
林涣荣气愤她利用别人的感情,讽刺道:“我倒希望是你不小心打破的。”末了觉得不解气,又补上一句,“靛喜姐姐好人物啊,我今天领教了。”
说罢起身就走,到门口想起钱的事,头也不回的说道:“记上,二少爷买房产用了五千大洋。”
今天谢安楠来了兴致,要大家都到东院用早饭,其实就是问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谢朝先说道:“我在城南开了一家赌场,先试试水,效果好再准备多开几家。”
谢朗惊奇的问道:“咱家现在做这种生意了?”
谢朝笑着解释:“生意人本来就是什么挣钱做什么啊。”
谢安楠放下饭碗说道:“不要大惊小怪,朝儿提前和我商量过了,咱家的生意太单一,都是典当、买卖之类的,现在世道乱,将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必须要立刻撤资的话,以现在的生意来讲不能及时全部变现。”
谢朗知道他父亲在打什么主意,如今洋人、政府、军痞、山贼还有小日本哪个都得罪不起,将来还怕要打仗,父亲是做好随时离开奉天的万全准备。但他心里还是不放心,问道:“那赌场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道儿上有朋友吗?”
谢朝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打点。”
谢安楠不愿详谈,打断道:“朔儿最近忙什么呢?”
谢朔没想到父亲第二个就问自己,刚才还有些出神,慌乱中答道:“还是忙学堂的事,修缮房子,宣传,找老师。”
谢安楠很满意,说道:“行。我如今消气了,你放手干吧。”
谢朔知道只是因为自己没浪费府里的钱父亲才和颜悦色,但谢有却不明白,她替谢朔答道:“谢父亲理解,朔儿一定会好好干的。”
谢安楠注意到谢有,她已经十八岁是时候说人家了,谢有容貌并不出众,但也算标致,就是性格有些懦弱,谢安楠暂时还没想好哪户人家。
他继续问道:“你呢?”
谢朗最惦记汽车的事,“父亲,我最近一直在为戏园奔波,太不方便了,我没有车啊,路程又远,再说我没有面儿啊,我到一地方人家一打听,哦,谢二公子来了,再一看,腿儿来的,坐黄包车来的,完了,我给咱谢府丢脸啊。”
其实人人都知道谢朗每天起大早和谢朝抢车,但经他绘声绘色的一说,仿佛煞有其事,让人觉得万分有必要给他配车,还得配辆好的。
果然,谢安楠豪气的说道:“买车,我给你买车。你随便挑。”
谢朗站起来夸张的作揖,“谢父亲。”还用余光瞄谢朝,仿佛在说:“拿我没办法吧,大哥。”
谢朝笑着用筷子打他的腿。
饭毕,大家各自散去。
谢朗缠住谢朝,“哥,你那个洋人朋友呢?你让他帮我买一辆英国原装的最新的车,好不好?”
谢朝点头答应,准备去赌场看看,正听见谢朗问林涣荣,“刚才怎么吃得那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
林涣荣答道:“我觉得不好吃,很奇怪。”
谢朝仔细回味近来府中的饭菜,的确不如从前可口,他还以为是自己失眠焦虑胃口不好的原因,没想到林涣荣也觉得不好吃。
谢朝转回身问林涣荣,“你觉得不好吃?”
“嗯。”
谢朝是一个极其注重细节又疑心重的人,如今两个人觉得饭菜不好吃,他竟怀疑是不是有人偷偷在饭食中下慢性毒药,改变了口感。
林涣荣却淡淡说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但是我敢说,大哥你敢听吗?”
谢朗不知她意欲何为,顿感好奇,“为什么?为什么?快告诉我。”而后想想又觉得无趣,不就是饭不好吃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定是因为林涣荣嫁到谢家换了口味不习惯罢了。这两人搞得神神秘秘的,自己还有事呢。“算了,我先走啦。”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自然还是坐的谢朝的车。
只留下谢朝和林涣荣在原地对峙,林涣荣见四下无人便继续说道:“大哥,你想听吗?”
谢朝急切的问道:“是不是和靛喜有关。”
“没错。”
“不会是下毒害人吧?”
“那倒不是。”
谢朝转身走开,“那我就不从你口中得知真相了。”
林涣荣望着他的背影,感叹道一腔深情竟是错付。
片刻后谢朔从夹道出来,把林涣荣吓了一跳,“说什么呢?像打哑谜,旁人都听不懂。”
林涣荣不想谢朝的事被别人知道,戏谑道:“小孩子管好自己的事吧,不要什么都打听。”
谢朔奇怪自己素来沉稳,而且都在国外好好地生活了五年,哪里像个小孩子,甚至才十岁的时候就有人说自己少年老成呢。
他询问林涣荣今天做什么。
林涣荣答道:“难得有空,回林府看看。”
谢朔想了想,说:“正好我去找林涣锦,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