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涣荣到了长夕街,约好两位房主人,付钱画押,卓怀芳还帮忙拍照,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林涣荣拿到钥匙后进去瞧瞧,一个是很雅致的院子,一个是普通的生活居所,但能窥探到它从前的温馨,使得林涣荣有些同情那对母子。
卓怀芳说道:“这两处院子拆了再建可是个大工程吧,会费时很久的。”
林涣荣想到谢朗急迫的样子,无奈一笑,“有钱想干什么不成,不会很久的。”
卓怀芳点头认同,和胡家财大气粗的样子如出一辙,但听闻谢家长子谢朝颇有手腕,到了他这一辈,估摸谢家得比胡家还富裕得多。
“我倒是很期待戏园开张呢。”
林涣荣回头冲她莞尔一笑,“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来捧场。走,去找张班主。”
到了广裕春下榻的旅舍,张成君请林涣荣进来详谈,一位少年来奉茶。
林涣荣见这少年容貌清秀身段笔直,望之不俗,问道:“这位就是清玦吧?”
张成君有些尴尬,他心里拿不准林涣荣对清玦的想法,搪塞道:“啊,不是,清玦今天出去了,不在。”
林涣荣有些遗憾,回道:“那真是可惜了。谢朗常和我说清玦是位可造之材,在广裕春里啊,除了你张班主,便最指望他了。”
“不敢不敢,谢公子肯厚待咱们,那我们也必定精进自己好卖更多的票啊。”
林涣荣看谢朗对戏园的事很上心,心情大悦,见每个人都顺眼了许多,她夸赞奉茶少年道:“今日我错把你认作清玦,可见你也是个人才,广裕春真是藏龙卧虎啊。”
张成君急忙介绍道:“可不是嘛,听说您先前怕我们角色单一,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呢,这个是我们重点培养的,旦角唱的可好了,您要不听一段?”
那少年作势要开唱,但林涣荣从小所受的教育所处的阶级让她不愿和唱戏的扯上关系,她心里多少有些轻视,甚至觉得今天的场面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够给他们脸了,只想尽早了事。
林涣荣打断他,“来日方长,今天先把要紧的事办了。”
张成君看不出眉眼高低,只想把徒弟推销出去,依旧不依不饶,“就唱一小段,您赏脸听听。”
林涣荣有些生气,心中更将他们看低了三分,讽刺道:“您是觉得我的时间不宝贵,还是这位记者的时间可以随意浪费啊?”
张成君有些下不来台,卓怀芳开解道:“张班主,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请大家先来照相好吗?”
张成君招呼徒弟们聚起来,他和林涣荣一左一右站在第一排最中间。
卓怀芳按下快门的瞬间,林涣荣的脸从刚才的冷漠一下变得端庄和善,她真敬佩这女人对自己形象的维护。
但是卓怀芳没有注意到,镜头后面还有一张脸铁青着,是那个奉茶少年。
如果人能未卜先知,联系到以后发生的事,大家都会后悔当时没注意到这个奉茶少年,他的名字是沈瑜。
到午饭时分清玦才学完今天的课程,程老板夸他很有天赋,只要勤练习多背戏将来大有作为。
谢朗听后很开心,觉得自己慧眼识珠。
程老板又说:“你一周来两次就行。”
清玦点头应答,和谢朗一起上车走了。
程老板看着他俩的背影想起当年自己还唱戏的时候,妻子经常在外面等他唱完再一起回家,不知怎的程老板突然又想上台唱戏了,可能是想戏迷了,也可能是被他俩勾起了回忆,想再重温一次知道有人在等你的那种安心吧。
路上,谢朗邀请清玦一起吃午饭,清玦拒绝了,谢朗长舒一口气,他真怕清玦又带他到上次那种地方,他吃不习惯。
车里有些安静,谢朗想半天找到一个话题,“下次再到程老板这儿可就不开这辆车了。”
“何解?”
谢朗有些得意道:“买辆新的。这辆是我大哥的。”
“哦。”
话到这儿又结束了,谢朗说道:“我发现你话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怕我呢。”
清玦反问他:“谢公子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谢朗回忆道:“就那天下雪,我正准备跟你说话,一转眼你就不见了。后来小厮把你引到亭子里,咱俩才说上话。这是第一次见面。”
清玦却说:“不是。”
谢朗不解,“不可能,你别撒谎说咱们小时候见过啊,什么你流落街头没饭吃,别人当你小乞丐,我好心给你一个馒头,你记到今日要报答我,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不要说啊。”
清玦微笑,“我流落街头的时候遇到的不是谢公子,是我师父。”
谢朗多少了解他们大多身世凄苦,但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怕一时嘴快失言戳到清玦痛处,顿时手足无措。
清玦仿若未闻般继续说道:“是您成亲那天,我第一次见您。”
谢朗却不认同,“那不算数,那天请广裕春来唱戏,你自然是来了,但咱俩没打照面,不能正经算上。”
清玦说道:“何止打照面,我差点把您撞倒。”
谢朗疑惑道:“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
清玦转过头望向他的眼睛,“中午的时候,您喝多了,从一个转角冒出来,我没看见,正好撞上。幸亏我扶住了您,您当时还和我道谢呢。”
谢朗回想起那天中午的时候自己好像的确离开席面回房找林涣荣了,但却想不起来真的撞到了人,皱着眉头说道:“你诓我吧,要是撞到了你,我能不记得,能不去打听打听?”
清玦声音低沉,“我有什么可值得打听的。”
气氛有些尴尬,车里又恢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