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是如此的和蔼而慈祥,她犹豫着,却好像只有这样的一个出路了,所以她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血迹斑斑的小手,放进了长老宽厚的手掌里。
那一放,她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长老给她一颗丹药,他说:“这是一颗补元丹,吃了吧,恢复一下伤势。”
她很感激,毫不犹豫地吃下了那一颗丹药,然后就把她带走了,没有人知道,除了她的师父。
她忘记了她师父最后看着她的表情是什么,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不甘,因为他没有获得她的珠子;或许是满意,虽然他没有获得珠子,却用她向长老换得了足够的宝物。
然后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她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或许她只是从一个漆黑的地方,到了另一个漆黑的地方,是从一个黑暗痛苦的地狱,到了另一个业火无尽地狱。
每一天,她需要吃下无数的丹药、药汤,还会被砍断手指,有时候好像整个身体都被什么东西碾压,充斥着整个脑海的痛苦、痛苦,满心的绝望、绝望,直到麻木,眼睛里失去光彩。
她总是迷迷糊糊地,偶尔有意识的时候,她都会想要结束自己的命,比起死亡,日日夜夜地被折磨,才最痛苦。
一开始,她只是被长老拿来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后来,她被双修了。
实际上,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一个提线木偶、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了,更多的时候只是任由长老摆弄,但是偏偏就是那个时候,她的意识清醒了。
虽然她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她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看起来真的像神仙一样慈祥的长老,眼睛里是贪婪猥琐的精光。
睁大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当时她在想什么呢?她忘记了,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一片空白,真的只剩下麻木。
最终,那个长老并没有能够从她身上获得任何的好处,无论怎么做都不能找到出那颗珠子,好像那珠子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就算是双修,他都不能够提升多少修为,毕竟她仅仅是胎息的修为,对于长老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反而是让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因为双修是双方获益的。
长老终于恼羞成怒,将她当做炉鼎,吸干了修为,然后又投入了炼器用的火炉中,用真正的火焰,将她整个人当做材料一样炼化了。
从她被投入火炉中,到燃烧的发丝发出难闻的气味,再到皮肤溃烂,她身体中的油分滋滋响,肌肉一点点化成灰烬,再到骨头崩裂,每一丝疼痛都放大了无数倍,却又让她清晰地记住了,一直到今天,仿佛还刻在她的骨髓中。
这一次,就是真正的被业火焚烧吞噬的地狱了。
为什么不让她死?为什么明明已经应该失去了生命,却还要让她承受这些痛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因为每一秒都像是一年,格外漫长,她不敢再珍惜在天山门的一分一秒了,再也不敢了。
忽然,她感受不到痛苦了,然后她听到了长老在欢呼、大笑,她看到了火炉中她那破碎的尸骨上,浮现了一颗黑色的珠子,表面泛着些紫色的光芒,幽幽的,有细细碎碎的光芒围绕在珠子旁边,在火光中显得光彩夺目。
长老兴奋地想要取下珠子,珠子却瞬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直将长老猛地甩到了石壁上,吐出了一大口血。
她本该高兴的,但无悲无喜,只是看着,掀不起波澜。
或许只是因为她没有心了,连身体都没有了。
然后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只觉得好像自己身处一片黑暗的海水中一样,没有光芒,冰冷而感到无助。
但是她觉得这样子很好,就算是无边的冷寂,也好过继续受折辱。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再遇到天山门的人,甚至是任何修真界的人。曾经会帮她煮饭菜的师兄,将她带出那个恐怖家庭又给过她关爱的师父,看起来慈祥和蔼的长老,曾经对她这样好的人,门派里德高望重的人,都是这样的虚伪而贪婪,心狠手辣得像是恶鬼。
还能够奢望其他人是好人吗?
当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从她的嘴里发出了嘹亮的哭声,她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长相的人,他们说着不一样的语言。
她夺舍了这个一岁的女婴,不,也不能够说是夺舍,因为女婴因高烧而失去了生命,她正好借用了这一副躯体。
是那颗珠子,将原来的她的根骨和记忆,都带到了这个女婴身上。
她又开启了一段全新的人生,和以前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生。
从前经历的一切,像是被封在琥珀里的昆虫。在漫长的岁月里,它是否还能透过那半透明的材质看到这外面世界的变化呢?那外面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看待宝石一般美丽动人的琥珀里,那挣扎昆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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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聿笙和燕刖在天山门里趁着夜色随便逛着,之前他来这里也就是找找司空宿,然后就离开了,毕竟司空宿可是个懒得很的人,压根没想过要带他去逛一逛。
其实他以前自己也逛过,但是那也是大致看看,哪有亲自走走有趣。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各处灯火通明,就像市里的晚上一样,区别在于这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以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光芒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天山门的人不像逍遥派的那样悠闲,天天就以寻欢作乐为修炼途径的,天山门的人还是比较勤奋的。
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勤奋,起码就比不过以苦修剑术闻名的御剑门,所以还是有些人和他们一样在夜色里闲逛的。
那些弟子们看到了燕刖,纷纷迎上来和燕刖打招呼。
“燕师叔你回来了啊,这才几个月不见您就又变帅了啊!”
“燕师叔是出去历练了吧,世俗界好玩吗?”
“燕师叔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啊?”
燕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