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上贡给皇帝的贡品是死罪,卫将军颓废的躺在就地铺着的虎皮上,思虑着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跑呗!
如今南有宋,北有辽、蒙古,国库空虚,要粮没粮,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卫将军若是弃城而逃,被抓回来的机率极低,但国内已然没有什么身经百战的好将了,他若是弃城而逃,等到秋高气爽之时,蒙古举大军来犯,这座他用命守了三年的城便会在蒙古的铁骑之下化为废墟。
这是卫将军所不愿意看到的,弃城而逃断不可取,退一步便只能祈求皇帝看在他还有用处的份上,饶他一命。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卫将军坐起身来,透过破损的窗户,黑暗中贾恒搬着几匹瓦从窗户边上走过,侧过身子与卫将军看了个正着。
贾恒浑身一僵,快步走开,卫将军睁着一双熬红了的眼,毫无焦距的瞧着头顶破的几个窟窿。
天上星河倒悬,从这头铺至那头,蚊蚋在耳边嗡嗡作响,抬手拍去胳膊上想要开饭的生物,直到一双眼不自觉的闭上,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下起了大雨,清凉的雨水将夏日才升起的一点温度席卷一空,殷十恨闲来无事,架着炉子在廊上煮茶看雨,谢嬿婉被拎到一旁靠在柱子上,权且烤火。
大雨之中有人狂奔而来,雨水溅到谢嬿婉面上,她缓缓抬手拭去面上雨水,那人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的泥腥味混合着长时间不沐浴不换衣衫的汗臭味,迫得殷十恨身上一寒。
“殷郎君,幸不辱命,三千匹战马已到宣城外。”
来人嗓音大音调又高,殷十恨避了避,浑身僵硬的点了点头,起身郑重的朝着来人拜下。
“冯大哥辛苦了。”
“在下当不起殷郎君如此大礼!”
说话间,谢嬿婉只听得两声头磕地的声音,她脑补了一下画面,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若无冯大哥来回奔波,此事如何能成?”
殷十恨笑了笑,手指僵硬的伸出去,扶了冯林一把,冯林跟着殷十恨一个月,如何不知晓殷十恨毛病多?当即整张脸都红了,起身道着告罪,忙去洗漱。
“你让他去蒙古了?”
听到冯林的脚步声远了,谢嬿婉方才搓着自己的鸡皮疙瘩问道,国内并非无马,但内地的马远远没有蒙古马健硕强壮......
且这年头人都要活不下去了,便是有马,要凑齐三千匹战马,谈何容易,这马的来源只可能是蒙古,且从前冯林总是往城主府中跑,谢嬿婉搭伴着她那英明神武的老爹的光,也曾听过冯林说蒙古语。
冯林说的一口正宗的蒙古语。
“先前打仗,我怎会让他去蒙古?只是边境还有滞留的蒙古商人,托他去交涉了一番罢了。”
殷十恨耐着性子解释,藉着茶水洗手,茶水自他指尖散发出清香,伴随着廊外的雨,竟是莫名的让人心中宁静,远离尘嚣。
“我听卫将军说,你卖了你家祖传的家业。”
谢嬿婉沉默了一下,问道。
“钱而已。”
殷十恨不太在意,低着头饮茶,换来谢嬿婉一声“呵呵”。
天知道我为了一个子被多少人骂过抠门,到你眼里就成了“钱而已”,败家子!
谢嬿婉面上不显,只磨牙声在雨声之中有那么些微的突出。
话题瞬间终结,殷十恨想及那日谢嬿婉与老大夫的对话,不太自然的擦过手,道:
“我缺个捏肩拿背的,可以给你很多钱。”
“多少个?”
谢嬿婉浑身微僵,面部表情里多了一丝谄媚。
“比你想的要多。”
“只是捏肩拿背?”谢嬿婉有些警惕的将双手护在胸前,殷十恨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道:“我对你这菜板一样的身材没兴趣。”
“哦,哦那就好。”谢嬿婉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道:“据说这年头盲人推拿遍地开花,我需要竞争上岗吗?”
殷十恨失笑,端着细瓷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方才开口:“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