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鲤回到家中,打开了向代维要来的资料。
“死者之间。”
这是那个论坛的名字。霍锦鲤注册了一个账号上去。她想了想,给眼镜发了消息:“咱们找到的那对兄弟,他们的个人信息有么?”
眼镜给她发了一个文件,然后回了句:“你要这个干什么?”
“作对比。”霍锦鲤回复的话有些含糊,她知道,代维应该已经把自己插手“医生被杀案”的情况告诉卷毛了。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这个时间差了。
她打电话给陈博君:“出来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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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麻烦你,长话短说。”霍锦鲤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博君说,“我要在死者之间论坛上使用一个注册时间较长的账号,你有什么好办法?”
“你把你的新账号给我,我去问问我弟弟。”他很直白地说。
“他不是不能私自操作电脑吗?”霍锦鲤问。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陈博君感觉自己的职业被侮辱了一样,“我是程序猿啊!程序猿!就算技术很菜只要告诉我怎么操作我也是能帮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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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鲤弄到了伪装好的账号。
资料显示:已经来到论坛3年半。
她在网吧,开始给【S】发帖:我想要让你帮我杀个人。
就在她离开网吧时,陈博君按照约定黑进了网吧的系统,抹掉了她来过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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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来到事务所时,霍锦鲤看到卷毛和眼镜都是一脸如临大敌般的表情。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手伸到我们的人身上了……”眼镜咬着牙说,“在什么地方暴露的?”
抱歉,是我干的。
“你还在这干站着什么都不知道呢?”眼镜说,“昨晚上安保系统启动了最高级的危险排查预案,上面派了三个安保小组戴在你家附近监视,老子一宿没睡!”
“???”霍锦鲤做出一脸懵逼的表情,实际上她确实有点懵,自己本来打算今天“无意中”发现死者之间论坛上的帖子,知道有人对自己不利,然后拜托卷毛安排那么一两个人负责自己的安全就好……没想到真正想钓的鱼还没上钩,自己家后花园池子里头趴着的尼罗鳄倒是先冒头了!
“咋回事?”她决定继续装傻。
眼镜有些无语,她把论坛上的帖子看完,然后做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哎呀,这……怎么办?”
她看向卷毛:“老板!我这样的重要实验对象不能出问题的吧!”
卷毛躲在老板椅里,用报纸挡着脸:“啊,这样啊,那就安排那么一两个人负责你的安全好了。今天继续给你放假。”
霍锦鲤欢快地跑了出去。卷毛从报纸后面抬起头:“妈的,忍得我好辛苦……”
“你真就准备借刀杀人?”眼镜扶了扶眼镜,“【S】是谁,现在还没有头绪呢。”
“我猜那姑娘大概已经有想法了。”卷毛说,“但是得给她点时间,看看她到底准备干什么。”
“喂,”眼镜盯着卷毛的双眼,“上头的大老板怎么会这么关照她?”
“物尽其用呗。”卷毛耸了耸肩,“你是傻子吗?非得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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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在午饭后,约了代维在茶餐厅坐。“查的怎么样了?”他问。
代维搓着手:“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卷毛说。“那家论坛,表面上也没什么,就顶多是个垃圾情绪的宣泄窗口罢了。它的运营者已经把它放弃了,现在里头大多都是机器人在做日常维护和水帖。”
代维说,“真正有意义的和‘复仇’这个主题相关的就那么一两个。我也调查过和柯总有仇怨的那家人……他们表示自己没心情去琢磨这些……可信度还是有的。”
“怪事。”卷毛也有些想不明白,“【S】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论坛里发布交换杀人的消息呢?”
“我的错。”代维说,“我的想象力没有我的推导力强,一些暗藏着的线索,我找不出来。”
“那只是你没有转到线索显露出来的那个面罢了。”卷毛说,“你听说过那个拼接地毯的故事吗?”
代维看着卷毛。
“把一块儿13×5的地毯裁剪,然后拼成8×8的正方形地毯,少的那1单位面积的地毯去哪了?”卷毛说,“有的时候,表面上能看到的线索,背后还藏着一些东西……你需要转个方位才能看清到底有什么藏了起来。”
“我不是很懂。但是我知道你是在劝我不要一直把目光放在【S】身上,对吧?”代维说,“我会继续去查其他方面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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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海中心医院。高级病房。
一位中年人躺在了病床上。他的身上盖着白色被子,床头是大量的监控仪器,数不清的管子插到了他的头上和躯干上。
“情况怎么样了?”来查房的大夫询问护士。
“还好,自从他那天拔了管子以后倒是一直没再闹过。”护士说。
大夫点点头:“哎……李大夫要是还在这儿就好了。”说着走出了病房。
中年病人听着二人的对话,眼睁开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脑海中酝酿。
他叫孙曲。是一个瘫痪在床的患者。几天前,他接受了环海中心医院的神经外科手术:神经修复。
在这个年头,人工神经替换的手术已经比较成熟。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却是比“永久瘫痪在床”更让人能接受的。几十年以前,外科手术进展迅速,但是涉及到神经传导方面,人们总是一头雾水。而在这个时代,“替换脊柱”甚至也从空中楼阁变成了大厅天花板的水平。
虽然跳起来都够不着,但是后者最起码看起来更有盼头对不对?
孙曲还有一个秘密:他是两年前,在逃走的路上,被人砸伤的。
说来也巧。两年前他背上了一起案子……倒卖成瘾性药物。
警方和私家侦探都对他穷追不舍,在一次逃窜的路上,自己经过一栋高层建筑下,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声,自己打了个哆嗦,就感到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等到醒来时,自己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直在医院躺了一年多,警方对自己保持着监视,自己的医药费也是由政府基金维持的……但是,这些本来都不是自己该过的人生。
“现在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案。”李大夫对他说,“成功的话,你有站起来走路的希望,不成的话,你以后还是会躺在病床上,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于是自己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下半身瘫痪的日子,自己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自己的亲人也很少过来,当然,附近大学的学生有时会来做义工和进行临床实习,这是自己能见到外人的唯一方式……但是似乎知道自己也没什么用了,贩售组织的上线再也没试图联系过自己,警方也渐渐放松了对自己的监视……可是我就算是在监狱里能蹦能跳地过日子也好啊!
为什么手术偏偏在自己身上失败了啊!
从麻醉中醒来,得知自己仍然是瘫在床上,孙曲在那晚上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痛苦,实在忍受不了……
幸亏护工来到得及时,自己捡回一条命。
想到大夫欺骗自己能治好下肢瘫痪的话,孙曲的脸上就一阵阵扭曲——
联系一下之前来做义工的那个家伙吧……正好,让他帮我做掉那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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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
这样的对话又一次在事务所办公室中响起。
“唉。”眼镜揉了揉脸,“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废掉了。”
“还是和那小家伙在网上狗斗有意思。”他对卷毛说,“对了,那孩子现在开始接受监控了吗?”
“他哥哥每天陪着他呢。”卷毛说,“我们也没那么不人道了啊,只是安装个军用级的定位芯片而已,你没见每次违法拍摄内容都会回收删除的吗?”
“可惜了。”眼镜说,“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吗?那小家伙的父母生前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大学老师。”卷毛说,“不过也是老来又得子,比较溺爱吧。”
“真是的。”霍锦鲤在一旁,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干,就只好在那里用纸笔画画。
她用铅笔勾勒出一个在寒风中孤单地看着废墟对面众人的小男孩的背影。
“哎?”她想起来一件事,“小学礼堂那起爆炸事件,那小孩儿是用设么引爆的啊?游戏机上的程序?”
“哪有那么多爆炸物……”卷毛说,“你当时只听到响亮的爆炸声,没有看到火光对吧?”
“所以呢?”
“调查发现是一些简易的爆炸装置和一些改装过的扩音器,声音超大的那种,所以用一次就报废了,成本很低。”卷毛说,“安保部门在排查时没发现指纹,但是有大人手套的痕迹,推测是那个【S】帮他安装的。”
“会不会是他哥哥?”眼镜说。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眼镜身上。眼镜叼着饼干咔吱咔吱嚼着,突然听到没人回答,抬起头,发现自己被盯着看,赶忙说:“喂,死盯着我干啥?我就开个玩笑!”
“不能吧?”霍锦鲤说,“那家伙哪来的动机帮弟弟干这个。”
“不对,说不定是真的。”卷毛说
霍锦鲤连忙打圆场:“哎,小学礼堂那件事都过去了……就算是真的还能把他也监控起来不成?”
卷毛看了看他,没说话,抬手去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代维,我是老周。”卷毛看着霍锦鲤说,“查过陈博君这个人吗?”
“查过了。”代维回答。“他有什么问题吗……挺正常的啊?”
“再给我仔细查一下他最近几天的动向。”卷毛说,“有消息马上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