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大概也没料到这里坐了个人,保持露头的姿势愣在那里。
“你赖上我了是不是!”我十分恼怒。
“我又晓不得你在这里。”小贼似乎也不太满意。
“不晓得我在这里居然能准确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左右看了看向两边无尽延伸的河堤:“你脑子里装了GPS的吗?”
“装了什么?”偷黄瓜的经历让他看穿了一切,小贼对我没有丝毫畏惧,钻出夹竹桃在我身边坐下,摸出根黄瓜嚼得“咔呲”作响,像条耗子精。
GPS还要十几年才能进入中国的民用市场,现在解释为时过早。我也不想跟一个小贼有太多的交流。但愿他如他的样子一般,人畜无害,不要打扰我的平静。
“你是哪里人?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来的?”希望破灭了,小贼啃完黄瓜就抛出三个问题,直接让我头疼。看来人畜无害的范围应该扩大点,包括少提问题。
“问这些干啥,安静坐着!”我吼道,企图用大人的威严镇压他的好奇。
“但是……可是……”小贼大概想用语言描述某种情景,却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只好指手画脚,想用肢体语言来完善破碎的口述:“你就那么……那么……一闪一闪的……猛地就出现了!”
我明白了。估计穿越回来的方式相当诡异,吓坏了第一目击者。幸亏我后来的内急以及偷黄瓜的行为,向小贼表明了我也是个猥琐的地球人,否则他真的会恐惧到到怀疑人生。但是该怎么回答呢?这问题可比解释GPS是什么困难多了,没有一对500强的爹妈都不好意思回答。
“你是外星人……外星人不拉屎的……那你是变魔术的?”小贼喋喋不休:“你是科学家还是间谍?”他突然警惕,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头捅了捅我的脸:“你不会是像人的机器人吧?”
八十年代警察的破案水平还不是很高,熊孩子失踪这种事屡见不鲜。小贼的无礼让我很想把他归纳到失踪儿童档案里去。好在我已经长大成人,虽然颓废但还算理智。况且要对付这小贼,几句话就能让他瞬间沮丧。
“翘课了?”我问道。
“什么?”小贼歪着头不解。
“逃学了吧?”看来要注意用词不能太超前。
小贼楞一下很快恢复:“你应该不是机器人,机器人不吃黄瓜,你应该是……”
“没关系,我小时候也老逃学,”大实话,上小学时我每周能在学校待两天就不错了:“逃学很好玩,不过……”我微微一笑:“就是回家之后我妈揍人太疼了!”
小贼的神情终于黯淡了,低下头说道:“我妈……”他瞟了我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太吓人了!”
“我爸倒是不怎么动手,但是……”我再微微一笑:“要是赵老汉告状说我偷了他的黄瓜,我爸我妈就会合起来揍我。”我忧伤地叹了口气:“有一回打得我住了三天院。”
小贼的心态崩了,再也无心探究我的来路,脸色苍白的望着河堤对面,无神且迷茫。
收拾不了你我四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我偏过头望向远方,开始在心里吟诗。虽然不太厚道,但虐了烦人的小贼,令我的愉悦上升了一个等级,更加平静更加惬意,甚至有唱上一曲的快乐。找好了歌曲准备起个头,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以为是小贼终于受不了心理折磨打算离开,没有回头。但一分钟之后,响动持续,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小贼打开了课本和作业本,握着笔皱着眉正在冥思苦想。
“你又干啥!”我有些火大。
“写点作业,看能不能让爸妈不打我。”
“有屁用!”我决定让他绝望到底:“你知道今天上课讲了什么吗?你知道老师布置的什么作业吗?而且就你这个学渣样子,写出的作业是给爸妈揍你找理由!”
“我的什么样子?”一不小心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差等生的样子!”我翻译道。
“可是我真的不想挨打,”他哭兮兮地:“不怕痛,就怕我妈那个样子……”
“怕你还逃学!”其实想想我真没底气训他,想当年我还不是一个球样:再怕挨打也经不起逃学的诱惑。
“可是可是……”他合上作业本,想找个理由辩解一下。作业本上的名字让我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
“你妈是不是叫王庆秀,你爸叫罗志远?”我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问他。
“是啊,你咋知道的?”他迷惑地望向我。
“你妈在供销社上班,你爸在村上开拖拉机?”
“是啊是啊,你你你你认识我爸妈!”小贼惊惧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我站起来在河堤上跺着脚跳了几圈:“我操你个死胖子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