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被威胁了,但我没有收到实质性的“打击”,诺寒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究竟有什么阴谋。好像我一心虚他就能知道,当我内心平和时他也就和往常一样。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也只有算卦才能预知,他怎能随时随地地知道我的想法呢?
这个星期六就要结束军训了,我虽然预见过最后阅兵的场景,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星期六早上阅兵结束就可以开始愉快的周末了,我已经和聚元号的王爷爷说好了,星期天一早去找他。
我已经写了三篇军训征文,全部发送到了宣传部。
军训期间的诸多事宜都解决完善,转瞬到了周六。
的确后来也平平淡淡的,没有出什么乱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连阅兵也像彩排那样,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回到寝室,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我索性算一卦未来几天的情况吧。
入币,摇币,掷币,如此六次,得六爻变化,虚景浮现:
第一幕让我觉得有点后背发凉:诺寒控制住了我,对我进行审问,但我咬死不说,终于等到尹泉爽和李存回来,诺寒才无功而返——这可能是马上就要发生的吧……
第二幕: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天刚朦朦亮,我匆匆忙忙地往校门赶,走到公交车的地方,那里已经伫立了一个人——一袭黑色长裙,就像刚刚褪去的夜色,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只是个背影,但她优雅的站姿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虽现身凡尘,却遗世独立……就是她!
这次的虚景很短,但是传递的信息量却很大。
解卦。
往西南方走有利。如果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不如返回来,吉利。如目的明确,早去吉利。
六五爻变,君子被捆起后又被解开,吉利。小人将受到惩罚。
被捆起来……看来如果是君子就会吉利,我必须要诚意正心,不能有丝毫动摇。
往西南方向走有利,早去吉利……刚刚我又见到那个女生应该是从西南的侧门出去的,而且天很早。明天我要去王爷爷那,是有目的地的,越早去越好,那明天争取去见一见她吧,至少知道她和冷宵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收好龟甲和古币,马上反应过来,给李存发消息:
“李存,你在哪,尹泉爽和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在准备出去吃饭。”
“你们快回来。”
“怎么了?”
“反正快回来,到时我答应你帮你办一件事。”
“到底有什么事,现在说不行吗?”
我的“救我”还没有发出去,门就打开了——诺寒回来了。
我紧张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诺寒好像一下察觉了什么,向我逼近。
我放下手机,转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诺寒,你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站在我可以逃跑的路线上盯着我。
“你紧张什么?”
“没有啊,你……”
“我闻得出来。”
……他原来是靠闻的,他还真是狗鼻子啊!
“你……你闻错了。”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慢慢地往门的方向移动。
诺寒的眼神就像苍鹰俯瞰妄想逃跑的猎物一般,眼神中有一丝嘲讽意味。
诺寒顺势将我的双手扣住,按在了上床的楼梯上。就像是铁打的镣铐一般,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
“你跑什么?”
“我哪有……”
“老实交代,你和尹泉爽在谋划什么?”
“什么谋划?诺寒,你有被害妄想症吗?再说了,我们怎么害得了你?”
“少废话,下雨那天回来,你们两个看见我,恐惧的气息就暴露无遗。”
我马上深呼吸镇定心神,诚意正心,诚意正心,诚意正心……诚意正心才能度过难关,必须心无杂念,把恐惧压下去。
“好吧,我是想让你认识更多的同学,才商量有什么办法,看把你拉出去……但又怕你不领情。”
诺寒迟疑片刻,
“多管闲事!真的是这样吗?”
诺寒的蓝眼睛像是一面一尘不染的明镜,照得我的内心留不住一丝恶念,不能撒谎。但是我的心也已经廓清,经得住这般拷问,不再畏惧。
“真的。”
我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的眼睛,任由他在我的眼中寻找可能隐藏着的不安。
良久,李存和尹泉爽推门而入,看见诺寒和我不禁吓住了。
诺寒见他们来了,我也的确经受住了他的拷问,松开了手。
我活动活动僵硬的手,对尹泉爽眼神示意。
“你们回来啦,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存战战兢兢地问我。
“没什么,就是……有些误会。”
“那……就出去吃吧。诺寒要去吗?”
尹泉爽也有些害怕。试探性地问诺寒。
“不去。”
尹泉爽松了口气,
“那我们走吧,易封。”
出了寝室好远,我们才敢交流。
“你们在干什么?”尹泉爽立刻用难以言表的神情看着我。
“他怀疑我们的计划了。”
“你坦白了?”
“可以这样说,但我换了个说法,我说给他介绍些“朋友”,最终糊弄过去了。”
“他怎么会怀疑呢?我们商量的时候他根本不在。”
“人家有狗鼻子,你有没有心怀不轨,他一闻便知!”
“@$#&*,他这么神?”
“我也难以接受,反正你以后就不要怕他,不然小心他也把你教训一顿。”
“好吧……”
我觉得应该是诺寒能闻到人体在情感波动时散发的荷尔蒙的味道差异,由此来判断别人的心里变化。但他也太神了吧。
吃饭时,我顺便和尹泉爽问问班上他的人际关系网。
“尹泉爽,你是不是把我们专业的同学都摸清楚了?”
“不敢说都摸清楚了,但有来头的基本都熟悉了。”
“你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人?”
“怎么特别法?”
“就是你觉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人。”
“既然格格不入,我可能还没有接触吧……等等,好像是有这样的一个人。”
“谁?”
“我听她们女生说有个女生有点怪,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但一说话就很呛人。很高冷,但很漂亮,听她们的描述和诺寒还有点像。”
这个女生的形象和我几次在卦里和现实里看到的那个女生形象吻合度很高。
“她是几班的?”
“一班的,怎么了嘛?”
“没什么事,就是这军训结束了,马上选班委,我想着多了解一下班上、专业里难处的同学,以后好多帮助帮助他们。虽然她不是我们班的人,但以后两个班很多时候还是一个大集体,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尹泉爽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没有立刻回复我,而是打量了我几下。
“说得那么义正言辞的,差点我还被你绕进去了,所谓奇怪的人本来就不多,还是我认识的,你不会就是换着法儿的向我打听人家的消息吗?啧啧……易封,你抛弃人家小叶,去找中文系的木雨曦也就算了,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但你竟然还打听人家一班的漂亮妹子,你说你,你……”
“少在脑补这样脑补那样的,你不要我和女生发生什么事就往那方面想嘛,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你要说,你先把你自己洗白再说。”
“洗白什么?我诚意正心,干了什么亏心事吗?”
“……好了,你都诚意正心了,就说说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吧。”
“好,好,诚意正心,我记得她叫……”
尹泉爽翻了翻QQ的聊天记录,然后说:
“她叫冷宵。”
“哦。”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想法嘛?”
“什么想法?”
“木雨曦怎么不好?我觉得你们还是挺配的,你要帮忙我肯定挺你,但你怎么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都说了,不论是是木雨曦还是这个冷宵都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诚意正心~~”
“虽然我收拾不了诺寒,但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易封,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住吧。”
……
吃过饭,午睡,锻炼,下午茶、看书,吃完饭,练字,锻炼,睡觉。
第二天,我算准开门的时间,几乎和诺寒一起起来,沉默着洗漱完,然后分道扬镳。
尹泉爽的话还是对我有点影响,我不能总是从我的本意出发,因为我的行为导致的结果不一定就是积极的,不仅要考虑出发点,也要考虑影响。
我昨天到现在尽量少说话,保持未发之中的状态,不让情绪有太大变化。
但我真的坦然了吗?我还是这么早地起来了,我还是选择了西南侧门出校,我到底算不算心境廓清呢?算不算只是表面功夫呢?
就这样走着,路旁的阔叶木干枯的落叶沙沙地碰到水泥地,又被晨风或是路过的车辆吹起来滚动几米,甚至重归半空。这首生命的凋零之歌不得不诱出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悲凉,一种“将心比心”,一种“感同身受”,一种“无可奈何”。正如苏轼所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但又想到后文所写:“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不得不赞叹苏子的超凡脱俗,真真是有种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神韵。
想着,也便到了公交车站,但这里却并没有卦象里所见的女生,只有附近一些赶着去早市买菜的大爷大妈。
我也没有太多的失望,倒不如说对占卜失误的诧异更多一些。
我刚走到站台,我要坐的公交车就到了,但是我的脚步不知怎的移不动了,像呆了般杵在那,眼睁睁地看着公交车驶出站台。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不上车呢?我在想什么?我想干什么?我是想碰碰运气硬是想见到那个女生吗?
况且她可能已经走了,或者她根本不会走这边,或者……说到底,我还根本不认识她,有什么必要呢?
我实在无法用什么说法来自证自己诚意正心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站台的中间却已经出现了那个卦象中的身影。
一袭黑色长裙,青丝如瀑,挺直的身躯像是山巅饱吸天地精华的春松;白皙的脸庞被披散的秀发半遮半掩,就像被轻云笼盖的明月;嘴唇不是十分饱满,但与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就像在碧蓝的天空上不经意地添一抹霞光;那双眼睛让我能肯定,这个人就是我想见的人,她的眼睛深邃不仅仅是因为长长的睫毛和纯黑的瞳孔,更是因为她眼中有那种“物与我皆无尽也”的超然和“渺沧海之一粟”的伤感。
我久久地望着她的那个方向,但不把她放在我视野的中心,像是我在翘首以盼我要坐的公交车一样。
但她也是一动不动,像一棵银杏般笔直地站着,在玩手机、来回走动、抱怨公交车还不来的人群中尤其显眼,不禁让我回想起那次晨跑,她也是这样风雨不惊,与众不同。
我要坐的公交车终于又到站了,虽然我还是没有和她说上话,但觉得没有欠缺什么了。
但我发现她也乘这班车,让我心里面又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我可以肯定这种情绪是“正面”的。
既然如此,还是决定问问她的名字。
在车上,吵吵嚷嚷地,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她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她:
“同学,我看你是地质系一班的吗?”
她瞥了我一眼,沉默了好半天才点头。
“我是地质系二班的易封,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她正视了我,那双美眸简直是要吸去我的魂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这个……就问一下,都是同学嘛……”
“刚刚这班车来了你不上,我在站台时你一直朝我这边看,你这个人是怎样的还有待考证,就算是同学,也难保你别有用心。”
“不是,你误会了,这……”
“不必多言,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说吧,我要下车了。”
不等我再多说,她就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