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冲天!
气贯长虹!
擎天之力顶住头顶万钧之压,梦溪笔尖散发出红光万丈,如同一柄无形的巨大伞盖,在望海峰顶撑起一片天地,让众人险些被气压挤爆的胸腔瞬间得以舒缓。
苏天镜点足腾空,灌气于足,一脚将紫玉梦溪笔由东向南踢出数丈。
又在空中翻转身姿,衣袖卷回笔杆,挥笔又在天空正西处将其轻描淡写。
笔尖血迹如红云,似晚霞。穿梭于苏天镜雪白衣袖中,波澜起伏,层层叠叠,时浓时淡,忽明忽暗,如似画仙执笔以天为纸,以血为墨,三矾九染,尽显飘逸。
方远桥惊觉眼前之人,竟然只东拼西凑,不画生万物,就可以借力打力:
只听数万黄莺吵嚷声四起,密密麻麻,从东而来,盘桓而过,争相啄食数万螃蟹,又向西涌去,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九霄之外,唳鸣丹鹤穿云而来,飞翅抖羽。衔鱼西行,踏足无痕,无影无踪。
顷刻间,笼罩在望海峰的众人,水溺之感消散殆尽。
神龟无水,气力锐减。随苏天镜一个回旋腿踢出,四肢缩进壳里,像是一块巨大石头轰隆隆向北方云层滚去!
撞在远处仙山半山腰处,砰的一声,炸出一个大坑!
空气登时流通起来,头脑快要迷糊的弟子连忙大口喘息,贪婪呼吸。
低阶弟子已然全身无力,瘫坐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骂娘。
只盼望眼前的一切快些结束,从今往后再不敢随便围观打架了。
真是好奇害死猫!
大佬都能全身而退,受伤的只有自己!
岳晓楼最先恢复,想不到,苏师父用脚画的画都比自己强!
真是汗颜,好看的人放个屁都是香的!
又想到方远桥一连几招都没能伤的了苏师父分毫,就跳脚的高兴:
“哎呀我去,憋死老子了!桥儿师弟,你,你可真是……虾兵蟹将也好意思放出来。唉哈哈,真是笑死了!那大老龟,哈哈哈…真是他娘的活……”
说话间岳晓楼就朝北方那水龟撞去的仙山望去。
“该”字,还没说出口,笑容便僵在脸上,这,这他娘的不是缥缈峰嘛!
旁人眼力没有那么好,自然看不见具体方位。
可岳晓楼是谁,听声辩位,掐指算命的本领还是有的,更何况爆炸之后,他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不易察觉,又很熟悉的味道。
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双手捋了捋额间刘海,再仔细一看,岳晓楼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哎呀我去!那是老子的炼药房!!你们!你们搞什么!?”
你们这些个无法无天,惨无人道的老不羞,这么打架也他娘的算是男人?
简直是娘儿们都不如!!!
想着就冲到苏天镜与方远桥二人面前:
“你们有完没完,打架打到老子的地盘了!
我的损失你们谁赔?!”
一旁的秦冰瑶此时缓缓睁开丹凤魅眼。看见自己的四位弟子表情痛苦,本就受了内伤,此时更是体力不支,倒在自己面前。
她对没有及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开始后悔。
想不到方远桥这王八羔子,竟然想把老娘一起杀了?!
可是,现在这个形势,自己不好发作,万一方远桥杀不了眼前这位苏师父,先拿自己祭了那破琴就得不偿失了。
看这苏师父一副救世主的架势,应该还能跟方远桥斗上一时半刻,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只需要在一旁安心运气调息即可。
须得放出消息,让师父赶紧来接自己回浮玉峰。
想到此处,秦冰瑶一边手指捏出一颗玉珠,一边轻轻挑眉,眼波流转观望四周。
趁着岳晓楼与那二人理论的空档,手指隐于腰间裙摆朝身后一弹,放出一颗绿莹莹的光点,偷偷向浮玉峰飘去。
“师叔祖,你别光顾着笑,你别以为,我能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岳晓楼撸起袖子,心里早就把这个又漂亮又厉害的白面书生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这叫什么事儿啊!
“岳师兄,看来,你这损失可不小啊!”
一直一副诡异狂傲模样的方远桥,见到岳晓楼捶胸顿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心里万般舒畅!
活该,哪哪都有你!
岳晓楼一脸嫌弃,看着方远桥戏谑地笑着,转过头来,咆哮:
“你也好意思说,罪魁祸首就是你们囚魔峰!
这笔账我可记下了!我告诉你!
老子饶不了你!!”
方远桥不愿搭理岳晓楼,直接将其无视,眼睛与苏天镜对视:
“你再不出手,你和你徒儿的命可就不保了。”
苏天镜恬淡如初,轻轻将手负于背后,没有回答方远桥的发问,而是反问:
“苏渊被你藏在何处?”
没有料想苏师父有此一问,方远桥抬了抬眉毛,撇了撇嘴:
“他不是死了?我怎么知道?”
轻飘飘一句话,好像在说一只猫儿狗儿死了一般。
苏天镜面色微微露出愠怒:
“真的与你无关吗?”
看着方远桥的眼角,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方远桥不觉有些好笑,真是个蠢人,微眯双眼:
“打赢我,便告诉你!”
随即撮起鲲鹏毙魔瑶琴全部琴弦,挥动衣袖,放出一势:
飞龙拿云!
琴声烈烈,呼啸而涌。风雷电掣中,黑云崔嵬穿行交汇,朝苏天镜压顶而冲。
云雾虚虚实实,凛冽风声好似神哀鬼泣,在虚空中有一峥嵘头角从团团琴音中挣扎而出。
“好哇!你小子,来阴的!”
此时,岳晓楼正与苏师父肩并着肩,眼见着一只龙爪从云雾的漩涡中向自己的头顶伸来。
吓得惊叫起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啊!要是被它这么一抓,自己脑袋肯定被捏爆了啊!
“苏师父救我!!”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
岳晓楼只觉双脚离地,才意识到,飞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他的屁股上,还残留着苏师父的脚印。
苏天镜一人留在原地,手执紫玉梦溪笔,在头顶飞龙即将出云的地方,挥腕而起,不断的画着圆圈。
眉峰冷峻,星眸倾天。
墨发三千,乘风飞扬!
“啊呀,我的老腰!”
岳晓楼疼得呼天抢地,蹒跚着爬了起来,只看那蛟龙已伸出双爪,眼看着已经要触碰到苏师父脑袋了!
苏师父,他,竟然在画圈圈?
不懂苏天镜在搞个锤子!
“师叔祖!你小心啊!!!”
说完,只看苏天镜头顶金光大作!顿时出现一团火球,金红的光芒如刀似箭,朝四面八方射出,差一点刺瞎自己双眼!
我的乖乖,这是又是什么玩意儿!
透过刺眼光芒,却见到那已探出的龙爪,刚碰到这火球,顿时“磁啦”一声,冒出阵阵轻烟。
龙爪被那火球烫的通红,不待半分钟就耐不住,缩回虚空云团。
“好小子!这招真绝了!”
正所谓,太阳一入地,亦足蒸成霞!感情苏师父,是要清蒸龙爪啊!
方远桥想不到苏师父竟然画了个太阳出来,赤焰蒸腾,飞龙在天却万般也奈何不得他。
眼见乌云快要被那太阳烤散了,心中顿时燃起斗志:
好笔法!好画技!真是痛快!
便一个飞身,腾空而上!鲲鹏毙魔瑶琴随风舞动,在方远桥身侧飞速旋转,琴弦银芒四散开来,如流星一般闪烁于手掌之间。
十指,双腕。
点、提、抓、搓。
扫弦狂拨!
鲲鹏毙魔瑶琴上仿佛千手弹拨,万指飞扬!
方远桥玄色双袖翻飞,琴弦交错,银色光芒如蛇般,时而相互缠绕,时而张狂飞舞,整个琴身上好似有万条银色毒蛇,吐出猩红的信子,将毒液一般的琴声向方圆百里穿透而出!
适才众人眼球上的剧痛之感尚未褪去,耳膜竟又迎来针穿一般的刺痛!
纷纷抱头痛哭,满地打滚。
秦冰瑶急急封闭五感,以免自己被这视觉和听觉侵扰。运气调息间,追踪着自己放出的绿色荧光。
师父若再不出现,恐怕自己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却感觉一旁的弟子韩冰洁,倒在身侧,她本就入门最晚,功法最弱,恐怕已经支持不住。秦冰瑶一只手掌打中她的脊背,分出灵力,缓缓朝韩冰洁渡去。
岳晓楼只觉得眼前如千军万马呼啸踏过一般,胸口已经快要裂开。
苏天镜横扫身躯,躲过方远桥的疾风骤雨!白色身形如云似雾!
方远桥翻云覆手,撕扯苏天镜的赤焰骄阳!玄色衣袖遮云盖月!
天上地下,
一黑一白,
竟是势不两立!
又是势均力敌!
两人斗的天昏地暗,天边忽明忽暗,忽阴忽晴,忽冷忽热。
战事竟然一时胶着,二人不敢有丝毫松懈,唯恐自己给对方可乘之机。
“呵呵呵,姓苏的,看你是自保,还是救她?”
方远桥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见苏师父这边如铜墙铁壁,强攻不行,便就使出阴招!
只见一直藏匿于一旁的,方远桥的徒儿——程远潇,不知何时,身上的青色素带已经尽数褪去。
此时,飞驰而来,正手持裂冰宝剑刺向被血映毒蛛丝网团团困住的,苏舞嫣!
“小子你住手!”
岳晓楼顿时大骇!
苏天镜见状,心中有丝丝动摇,可方远桥攻势更加猛烈!想要出手,却分身乏术。
眼见裂冰宝剑与自己尽在咫尺,强忍剧痛的苏舞嫣终于露出了微笑。
她知道,此时谁也救不了自己,轻轻闭上眼睛:
阿渊,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