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苏舞嫣从容赴死。
方远桥琴音大奏。
苏天镜挥毫泼墨。
两人斗的不可开交。
望海峰,风云变幻,日月交替。
岳晓楼自己只会八卦推演测吉凶,炼丹制药医人病。
若要现在出手阻止程远潇,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此时恐救不了苏舞嫣,于风声鹤唳之中,岳晓楼突然,感到一丝悲哀。
太岳宗!
宗主有一!
护法四尊!!
殿主十位!!!
司主七十二!!!!
代司主又七十二……
而类似今天这样的事却从无断绝,竟无一人出来阻止。
怎的也不来个管事儿的!
那些老不死的成天就知道互相打哈哈,手底下的徒弟斗个你死我活也不管管!
全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于此混乱之时,天外云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
“噼啪”!
直穿云霄,这声音?竟好像是有人骑着骏马向此处奔驰而来。
扬手凌空一鞭,震的岳晓楼当场愣住。
这是来救兵了?
也不知这一声鞭响蕴含多少威力,惹得半边红霞自南向北弥漫而来,好似一下子,将天空划开了个血口一样!
天有异象,必有妖邪!
岳晓楼正眯缝双眼,心里盘算着,是哪个老不死的,来就来呗,搞这么大的阵势!
随后听见“嗡”的一声,只觉胯下一阵冷风嗖嗖,低头一看,吓得他刘海差点竖起来!
“我X!!”
裂冰宝剑直插在自己身下的乱石缝中,迎着疾风,微微摇晃,泛着金鳞般的波光。
剑刃离自己裤裆只差分毫,就差这么一点点!自己他娘的就要做太监了!
程远潇你这个大傻X!!
学个二把刀!就他娘的不要来丢人现眼!
胸中怒气冲天,岳晓楼已经顾不得用破口大骂这个方式来舒缓心中压力!抄起裂冰剑,咬着牙就朝程远潇走去。
“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就当为民除害!!”
强忍着一旁,苏天镜与方远桥斗法发出的强大气力。
岳晓楼执剑而来,暗红色衣袍挥散,额间倾斜的刘海被狂风刮起,露出皱成一个川字的眉头,白嫩的面庞从未出现过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
老子不出手,就连你这个鸟蛋也敢骑我头上!
今儿就让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死的!
岳晓楼剑已举过头顶,却并未看到程远潇。
“人呢?!”
去哪了?
撩骚完就跑吗!
随即听见,苏舞嫣面前数丈之外的乱石堆中,发出来一阵呻吟。
你不是挺能耐的!这会儿知道躲了?!
岳晓楼暗红衣袖卷起宝剑一挥,乱石被尽数打飞。
只见程远潇瘫坐在地上,浑身布满红色鞭痕血迹,双目凸睁,五官已然扭曲,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般。
颤抖的手指,正指着岳晓楼头顶。
“不至于吧,你小子不是挺能耐吗!?”
“苏,苏……”
“苏什么苏?你要杀苏师叔,怎么这破剑飞老子这来了!”
“苏,苏,一,啊!啊……”
眼前的人已经让程远潇惊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渊!他、他不是已经死、死了吗?!
程远潇心中震颤惧怕,苏渊可是他亲手,一剑穿心杀死了的!
而且坠下深渊,他、他一点功法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可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
他到底,是人?是鬼?!
岳晓楼见程远潇像是掉了魂一样,一脸鄙夷,这他娘的是看见谁了啊?
哪个老东西来了,能把这孙子吓成这个怂样?
顺着程远潇手指的方向,岳晓楼朝上望去。
诶?
房顶上。
那,披个破布袋子的孙子谁呀?
只见房顶站着一个穿着残破衣衫,浑身是血的少年。
右手握着一道如血般的赤焰红鞭。
两只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程远潇。双唇紧闭,两颊冷毅,瞳孔中释放出如魔似鬼的仇恨。
随风乱舞的头发似乎还在滴淌着鲜血。
这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出一股血腥戾气。
破碎的衣衫被血染透,已然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
怎一个“惨”字了得?!
岳晓楼双眸大睁,发出一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惊呼:
“苏渊!!”
苏渊这个名字。
仿佛是一个魔咒,在此时此刻释放出一股扰人心神的魔力。
竟能让本已封闭五感的众人,听不见看不见,却在心中激荡出一阵阵涟漪。
从他带着血色残阳,挥鞭而来那一刻起,这种摄人心魄的煞气就开始充斥着望海峰。
仿佛这种威力并不需要借助任何功法,就可以与苏天镜和方远桥的斗法之气,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
然而,浑身浴血的苏渊并未发一言,苏天镜和方远桥甚至还来不及惊呼。
就见红鞭又一次在空中裂出一声霹雳的声响。
岳晓楼只感觉面前一道赤影闪过,就被一片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蒙住了脑袋。
“哎呀我去!天怎么黑了!”
岳晓楼慌里慌张,手脚并用,终于撕下头顶的大网。
“噗!噗!呕!”
待自己看清手中撤下的棉絮一样的一团东西的模样,大惊失色起来。
这不是血映毒蛛的蜘蛛网吗?!
再看苏舞嫣身上的蛛网已然退去大半,还是有些许欣慰。
可一想到这团恶心的蛛网,是从那个老毒物的屁股喷出来的,他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真他娘的倒霉啊!!!”
边呕边骂娘的岳晓楼,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是为了什么来到望海峰,难道只是为了凑个劳什子,他娘的热闹?
干呕过后,再一抬眼,一幕辣眼睛的画面呼啸而来。
不由得又是一阵干呕!
“这小子是饿疯了吗?!”
只见苏渊手中红鞭将那吸饱了人血的巨大蜘蛛,穿心而过。
“噗”的一声,血浆四溅,那被穿透的毒蛛八只巨足痛苦的挣扎,拼命想要从这条从天而降的鞭子上逃脱。
可是,苏渊没有给它任何机会,手中红鞭顿时像是活了一般。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将这血映毒蛛身上的血抽的一干二净!
红鞭烈焰之下,血流如波涛一般,飞速涌动,顺势飞入苏渊握紧红鞭的手掌。
紧随苏渊一声大喊,这被吸干烤焦的血映毒蛛像一颗,刚刚燃尽能量的,破碎不堪的爆竹一般,朝方远桥袭来。
原本,方远桥并没有把这个窝囊废,苏渊的出现,放在心上。
一个将死之人,保护自己的师姐,不过是回光返照!能成什么气候!
可当他亲眼瞧见,苏渊弄死这只被自己虔诚供奉的神蛛,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顿时心中大骇!
方远桥挑出一弦,银光似弯刀一般盘旋飞出,将那正冲自己袭来的,已被烧焦的血映毒蛛击个粉碎。
毒蛛粉碎后,浓黑色的灰烬还未散去,就见苏渊如火般赤红的双瞳穿透在灰烬之中,幽幽盯着自己。
随之是一声霹雳!赤色红鞭像是嗜血成性的毒蛇,吐出红色信子向他胸前而来。
只能放弃与苏师父对峙,先躲过苏渊再说。
想到此处,放出一势:
凤鸾和鸣!
龙吟凤鸣,呈出一幕龙凤戏珠,与苏师父赤焰骄阳抗衡对峙。
随即,方远桥在此空档,身姿后退,丝滑的玄衣充满空气,鼓风而起风,一个甩手,连袍带袖向苏师父铺去。
接连使出一招金蝉脱壳!
方远桥心知肚明,自己定然打不过这师徒联手。
须得想出计策,分散二人!
几乎不需要多费心思,脱身而出的方远桥又把主意打在苏舞嫣的身上!
浓黑色雾气消散殆尽之时,方远桥放出手腕处一根细若游丝的琴弦。
迎向苏渊红鞭,一红一白,一粗一细,一个如冰,一个似火。
竞相交缠,互相啃噬。
琴弦虽细如蚕丝,却强韧非常,随着每一圈缠绕,越来越紧,越来越锋利,更似千万把锋利的短刀,勒着红鞭,企图把其截成万段。
可是,方远桥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邪魅一笑。
却见这琴弦中腾起一缕青烟,宛如鬼魅一般,向苏渊身后飞去,目标正是苏舞嫣的脖颈。
一招寒玉溪烟!
苏渊大怒!也来不及多想,扬手挥起红鞭。
方远桥也不抵抗,只是露出来一丝得意的微笑,看你能怎么办?
接着松开手中的琴弦,回手却对苏师父如法炮制,放出青烟一缕。
苏渊旋身飞冲向苏舞嫣身前,一手放出红鞭将其缠起。
单臂抱紧青色身形,想到此时伸手与那青烟抗衡自然来不及,无奈,只得将苏舞嫣护在胸前,以后背血肉之躯抵挡青烟来袭。
只见那道青烟轻轻飘飘,落在苏渊脊背上的衣料上,竟然又是化出一条细若蚕丝的琴弦。
随着方远桥左右双腕轻轻一转,化成两道弯刀似的琴音,狠狠剜向苏渊脊背血肉。
一声闷吭,苏渊抱着苏舞嫣,连同身后唯一还完整的小木屋一起,被震飞出去。
“轰!”的一声,苏渊和苏舞嫣被淹没在无数木板之下。
“阿渊,阿渊你还活着?”
苏舞嫣张开眼睛,面前的苏渊双目赤红已经褪去,露出清澈的瞳孔,闪着点点星光:
“师姐,我回来了……”
说完,苏渊便闭上了眼睛。
“阿渊……”
苏舞嫣面目仍然没有什么悲喜,仿佛自己与生俱来就不会表达这些情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心中如此想着,眼角一滴泪水轻轻划过。
仿佛大梦一场,平日充满温情的望海峰,只一个日月轮换的光景,便化为废墟,一片狼藉。
随着苏天镜的小木屋被撞翻,他与方远桥的斗法也终于落下帷幕。
谁胜谁负并未分出。
此时,苏天镜只看见漫天画纸如雪花一般,飘散在望海峰每一个角落。
岳晓楼拾起一张,只见画像中的女子,发髻高挽,笑容明媚。
却未画眉眼。
“苏…”
正想问这女子漂亮得很!怎的没画完呢?她是哪家的弟子?
却见苏天镜面若冰刻,双眼闪过一道幽蓝的光芒,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空一握。
祭出一支笔尖萦绕着点点流光的毛笔。
赤玉诛魂!
看向方远桥,一字一句:
“你这双手,着实多余,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