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就该看天气预报的。”
我拧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幽幽的看着一对打伞的情侣有说有笑的从我眼前经过。
“再不快点停雨,就真的赶不上了。”放暑假了,老家的父母打来电话让我回去看看。刚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才上路几分钟就下起了雨。
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这是假的吧?怎么会有那么简单却高薪的工作!”
我扭头看着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同岁的男生讨论,其中一个手里捏着一张像广告的纸。
他说的话,应该是那张纸上的内容。
“要不我们先去看看?阿亮你在外面等着,十分钟后你打电话给我们要是打不通,赶紧报警。”一个男生扶了一下眼镜,对着矮个子男生说。
“好的,如果真有危险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看着他们浑身散发的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气氛,我嘴角抽了一下,扭头不再看他们。
雨来得快也走得快,差不多五分钟就停了。
他们骑上车,快速的飞到马路。
我慢悠悠的踩过积水前往车站。
路上也有人扭头看我,没办法,像我这种气质与美貌并存的女孩子太少了。
大巴车司机是我表叔,他特意给我留了最前端第一排的位置,我微笑着给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坐在椅子上小憩。
“月娃子,回去了也得看看你爷奶,他们也想你了,还有你婶婶,给她捎个信,俺差不多下月就回去。”
“你咋不打电话。”
“哎呦,你婶婶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她压根不相信我电话说的。”表叔又往后嚎了一声,“人都到齐了吗?车要开了!”
车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大伙才说到齐了。
看着倒退的风景,我睡过去了。
梦里我梦到了以前。
我父母没文化,爷爷奶奶倒是上过学,而且他们还挺有钱,至少我小时候父母没钱供我上学,就是他们带着我进学校读书的。
因为学校是封闭式的,所以我一周五天都住在学校,生活费都是爷爷奶奶支付,才让我父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他们不打算要弟弟了,即使邻居笑他们没有儿子,他们也只是微笑着说:“儿子还不一定有女儿好呢!”我也没让他们失望,学校成绩次次第一。
那些嘲笑我父母的人,每次来我家看着满墙的奖状都会红着脸回去。我父母脸上也倍有光,出门谁笑他们他们就说我女儿得了多少奖状,在学校老师怎么夸我女儿等等,然后他们拼命赚钱供我读书。
我小时候人缘就好,和别庄的孩子也玩得来。
对于成绩好的,我们一起讨论书籍,对于成绩不好的,我们一起跑出去疯玩,在学校里我经常给学习不好的补导,我们那一班,渐渐的从倒数排到中等再排到前十。
在乡下那段上学时光,是我最喜欢的时光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以优越的成绩考上城市的高中。后来我才知道,初中校长看中我的成绩和学习态度,以及我给同班同学的补导,让他心感诧异,同时也对我很满意,破例让我初中还没上完就跳级到高中,结果我才发现我上的城市的重点高中,他是副校长。
我家乡离我处在的延辛市要三天才能到达。
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天已经黑了,表叔还在开着车,身后的乘客也差不多都睡了,有几个在小声说话,还有人在打牌。
我打个哈欠,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啃了两口,觉得有点噎,又把矿泉水拿了出来,看着外面的风景,感叹时代的变化。差不多吃饱喝足了,我才把视线收回来,放在手机上。
父母努力赚钱,赚到的钱都给了我,他们只留下吃饭的而我爷爷奶奶接着给我寄生活费,都是几万几万的。我有些心惊,虽然我父母也是几万几万的寄,但是那是他们趁着年轻拼命打工赚来的,爷爷奶奶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养老金?也不会那么多吧,每个月准时给我寄生活费,也曾想给我父母打电话不让爷爷奶奶寄了,但是每次打过去父母都是嘘寒问暖,总说时间快不够了,还有很多活没做。我买了一部跟得上潮流的手机,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剩下的被我存了起来。我住在宿舍,但是宿舍除了我都是有钱人,我靠着给她们补习赚了点外快,每次聚餐也不需要我出钱,每次都是她们请客,我过的也算是平静的生活。就是那些追求者有点烦人。
奈何桃花缘太好了,每次都能看见室友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校草诶,也来追求你了。”
“我男神啊,心碎了~”
不过还好,她们都知道我心里只有学习,也不会耍些什么心机,就是会趁机跟他们男神说说话。
其实过着月老一样的生活也挺有意思的。
别看我心里只有学习,牵红线也很在行的。
就像人缘很差的龅牙妹也给她介绍到一个脸上有青春痘的学霸男朋友,他俩目前感情稳定。
还有喜欢唱歌跑调的矮个子男生,也找到了弹吉他跑调的女生。
我满意的笑了笑,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到休息站了,赶紧都下车。”
乘客这才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憋着尿的快速跑下车,剩表叔一个人在后面喊别忘了车号。
我也下去吹吹夜风,吹散了不少烦闷感,顿时觉得心口舒适的雅痞。
我慢悠悠的晃着,我不怕什么坏人,因为我学过散打,还会一点巴西柔术。
我从小耳聪目明,记忆力超群,我都怀疑我是个练武的料子,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练武。
现在高二了,学习已经有些紧张了。
我沿着花圃走,看着惨淡的月光,总有一种孤寂感。
我人缘是好,但是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都说穷人和富人观点不同,做不得朋友,事实也是如此。那些笼统说算是朋友,却不是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
从始至终我也是一个人。
在学校有人觉得我冷傲,也有人觉得我装的,也有人觉得我自大。但是这些从朋友口中听到,却不由得发笑。
可能我天生少根筋吧。对于情商,我确实有点傻。或许是资历不足。
我走了一会,感觉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于是往回走。走了一会发现不对劲。
在月光的照耀下,休息站哪里还有车?我不由得有点心慌。
如果他们开走了,应该有声音,更何况这才多长时间就开车?还有表叔,我不在车上他肯定给我打电话,好吧我没带手机。
我心跳加速,脚步也快了起来。走了不知道多久,休息站已经离我远去了,我现在处于一块坟地。
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爷爷奶奶说的事。
在夜间走路,很容易遇到鬼打墙或者鬼遮眼,鬼打墙就是让你一直在原地转圈圈,鬼遮眼就是鬼遮住你的眼,你找不到以前的路,其实你还在原地。想破解也不难,撒泡童子尿或者咬出舌尖血就可以了。
那我应该是鬼遮眼了。
说实话,虽然我现在接受者马克思列宁主义,唯物主义,但是我还是相信世界上有鬼。小时候就见过,邻居家的孩子有一段时间晚上一直哭闹不止,不肯入睡,我奶奶去他家一趟,第二天晚上孩子就不哭了。我还看见邻居大半夜的去十字路口烧钱,听说是因为孩子遇到脏东西了,奶奶说跟鬼谈谈,然后去十字路口给他烧点钱,这才让他离开了孩子身边。孩子他爸不在意的说,“那么容易就让鬼走了。”
结果当天晚上孩子又开始哭闹不休,在奶奶的叱骂下他红着脸回去了,晚上又在十字路口给他烧钱,边烧边道歉。
我狠心咬破舌尖,却发现坟地还是没有变,我赶紧往回走,却发现休息站不见了,周围全是坟墓,还有狼叫。
我吓得手心冒汗,心里很不解,难道不是鬼遮眼?这是真的?可是这又怎么可能!我开始奔跑,一直跑到心口冒出火辣的疼才停下。
还是坟地,一直是坟地,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忽然看见前面有光,绝望之中有了一点光明,我赶紧招手过去,等看见发光的东西,却通体发凉。
那是两个纸人拿着火把,而他们后面,是一副棺材。
鬼抬棺。
这是我第一眼看到后心里冒出来的话。
我发现动不了身体,眼看着他们靠得越来越近,看着涂着厚厚腮红的纸人停在我面前。
他们慢慢让出一条道,我双脚不受控制的走过去,看着他们打开棺材。
在我以为那是一具腐烂的尸体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香味,一具尸体出现在我眼前。
不对,面前的不能称之为“尸体”。她就像刚刚睡着的人,眼角还有一滴泪痣,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圈。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却美得天地间失了色。
她忽然睁开眼,一双手忽然变成利爪向我扑来。我一惊,她的利爪就隔着我的脸几厘米停下了。她没有眼睛的乌漆眼洞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的,眼睛,真好看。”
很多人都这样夸我。
我扯起一抹笑,我知道那笑容肯定很牵强。
“你也很好看。”却不说是眼睛。
“现在,它是,我的了。”
“!!!”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就挥过去,她没想到我会恢复自由,没防备的接下我这一拳,硬挺挺的向后倒去。
周围的纸人忽然疯了一样的扑来,我顺手抄过火把,一把点燃了他们,然后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凄惨的撕叫,我回头看了眼他们,漫天的火焰,似乎还有很多灵魂在随着火焰飞舞。
周围的景象慢慢消失,我看到了大巴车,我还站在花圃上。我终于回神,小跑着回去。车上已经坐了一些人了。
表叔还在小憩,我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12:12。
我皱眉,这才出去了十分钟。那么长时间才十分钟?
我想不通,干脆玩会手机好了。
等我玩完几局扑克牌接龙,时间已经两点了。
我伸个懒腰,却透过后视镜发现身后的座位空空如也,人都不见了,只有行礼还在原处。
表叔也不在了,车却自己行驶着,深深的恐惧感从脚底涌上来。
有水落在我头顶,我慢慢抬头,看见一个头,她两个黑漆漆的眼窟窿盯着我,我头皮一阵麻。
是刚刚那个棺材里的女尸,之前她的脸红润正常,现在半张脸被烧得皱巴巴的,恐怖极了。
“眼睛,我的,眼睛。”她磕磕巴巴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一双爪子又向我眼睛抓来。
“嘀嘀——”
车的喇叭声把我从梦魇里拉出来,我满头汗的醒了。
乘客们也有的被惊醒,揉着朦胧的眼嘀咕。
“还好是梦。”我捂着猛跳的心口喘息。
“月娃子,被吓到了?”表叔从后视镜瞟了我一眼,“前面出车祸了好像。”
我伸个懒腰,眯着眼看前面一片亮堂堂,警笛声也慢慢从远到近的响起。
我没有心情接着睡了,于是无聊的看着窗外。
后来两天倒没有发送什么,一路安全的到了目的地——秦家庄车站。
总算是要到车站了,我没打电话让父母来接,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爷爷奶奶居然来了,外公也来了。
爷爷奶奶的身份我不太清楚,但是外公就不一样了,他是个扎纸匠,就是扎纸人,扎花圈的,顺带卖棺材服务一条龙。
别看我外公外表一副衰样,我外婆当时可是几个庄里最美的。其实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我外公了。外婆去世的早,我差不多会走路了的时候就是外公带的,带到四岁就是爷爷奶奶带了。
在外公家的这段时间我也会一点扎纸人,现在应该也还记得。我还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我外公给我扎了几个奴婢,不知道现在她们还在不在。
爷爷奶奶还穿着他们破了好几个口子又缝上的旧衣服,就外公穿的中山装。
三个人慈祥的看着我。
我小跑过去,怪他们都一把骨头了还来接我。
“好久不见月月了,当然要赶在他们前面接你回去。”
“结果你们一起到了?”
“月娃子就是聪明。”
我呵呵一笑,扶着奶奶和外公走出车站。
车在外面正等着我们。
我是
我看着外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风景,看来老家的环保做的不错。
我打个哈欠,头一歪靠着外公的肩膀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就是车有点颠簸。我伸个懒腰,看了眼现在的处境,熟悉的床头柜很干净,上面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我扎着两个马尾。窗户旁边的课桌上的东西一个没少,书架还好好的在课桌旁边。大衣柜里面的衣服洗的干净,还有一点淡淡的香味。
我打开门,爷爷奶奶在做饭,小院子里有一个大桌子。父母在外面挂灯笼,外公倒是不见影。
“爸,我去给表婶捎信,等会就回来。”我挎着我的包,向一脸开心的爸爸告诉我的去向。
“好,早点回来。”
我一路蹦蹦跳跳的,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物,至少邻居们都没重建房子。
“月月吗?你回来了。”
“月月啊城市过得还好吗?”
“月月又考了多少分?”
我微笑着一一回答。
到了表婶的家,我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表婶,表叔让我来捎信,下个月表叔就回来啦。”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回话:“知道了。”
我指向回家的脚尖又转个弯。
我看着还算清澈的河,这条河历史悠久,是我们这几个庄的母亲河。
“是秦二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