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是不用去上了,但书还是要背的。齐郁青着眼眶趴在桌上悔不当初。
自从四个月前她死活不愿去学堂,师父便随了她,改成了上午自个在房间里背书,下午再去无涯那边挨揍,若他有事要忙,她便隔三差五再去褚器那边挨揍。
小女孩将书用力的摔在桌子上,“坑爹呢这不是!”
她要疯了,今天必须得出去透透气,在不休息,这小脑瓜子指定要得啥癔症。
趁无涯不在,齐郁溜出小院就往瀑布的方向去了。
一到达此处,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和开阔的草地,心境果然豁然开朗。
三两步,这孩子竟飞檐走壁站在了瀑布旁。高处的水流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砸下,翻出的白浪稍纵即逝,归于平静后又继续孱孱的流动着。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情此景,齐郁不禁脱口而出,又自顾自的吐槽道,“他老人家是如何看着这流水就悟出来的?”
“好词。”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郁一惊,立即回头,却看到旁边一块石头上正盘坐着一径大师兄。
小女孩不由得心里暗自赞叹道,他竟能如此悄无声息,在这处这么久她都没发现,若是敌人,自己这会恐怕已经挺尸了。
齐郁走上前甜甜的喊道,“一径大师兄!”说罢她又不禁夸赞道,“你怎会将气息隐藏的如此巧妙,明明我也练了好几个月,却仍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如果要问齐郁的关注点为何如此奇怪,这就要从她这几个月没干别的事,光用来学习如何隐藏气息说起了。
难!连呼吸都是错!
“嗯。”一径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瞧见一双灵动的眼睛。“你今日个是在偷懒?”
齐郁:。。。
眼见小姑娘换上一脸假笑指着天空道,“今天天气真好啊。”原本打坐的一径从石头上走下来,“我跑,你追。”
齐郁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大师兄,“哈?”
“若能跟得上,就给你一个好东西。”说这话时的大师兄,虽然依旧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却是侧身等在一边,那姿态仿佛一旦被齐郁拒绝,他便会立即消失般害羞。
被突然邀约的齐郁抠了抠脑袋道,“可是大师兄,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么大,我哪里追的上你。”
“我不用内力。”一径语气极其认真。
好嘛好嘛,怎么感觉他是个想让自己陪着玩一玩的大男孩。齐郁无奈点头道,“好吧。”
“从这里,跑到第七个山头,再跑回来。”不等小女孩讲话,这人就嘘的一下消失了。
齐郁:。。。
白瞎了自己逃课想放松的一天。
一咬牙,齐郁屏气调整呼吸,极快的向前跑去。在前处等了一会的大师兄见她跟上,竟又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敢情你是在遛我呢。。。”本想说遛狗的齐郁,硬生生将词给换了,总不能自己骂自己。
每隔一会,一径大师兄都会在前面等着留下几句话。“呼吸间隔的时间太短了。”“跑动时你的腰还要再下一点。”“膝盖不要压的这么下。”
等到了那边的山头,齐郁往地上一趟。又咳又喘。
感觉自己这是在拿命陪他玩。
可这人丝毫没有孩子要挂了的自觉,又走到齐郁身前,还是用一贯冷冰冰的声线说道,“闭眼听自己的心跳。”
齐郁带着满头的问号照做了,自己的心这会儿像在打鼓,疯狂跳动的似要震破耳膜。
“想办法控制它。”一径大师兄蹲在齐郁面前。
“心跳怎么能控制?”齐郁不解其意。
“可以的。”一径大师兄认真道,“学会在任何时刻控制它。”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齐郁打坐再次调整呼吸。
时节早已在齐郁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霜降,温差造成的白雾使得她呼吸的频率很容易被辨别。即使是寒冬,环境恶劣,这漫山遍野也充斥着一股野外独特的味道。在失去视觉后,这些味道被无限放大。
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呢,植物被扭断之后汁液浸出的淡淡辛辣,泥土细闻时从地底漏出的一股燥腥。冬天的花朵并不娇艳,但却能飘出的霸道野性的诱惑,仿佛在无声的呐喊,我在这里。动物的粪便,布满树根的苔藓,水源传来的一股潮湿感,以及她自己身上带着盐分的细微汗味。它们嘈杂的裹在一起,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却又在空气里如此和谐的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鲜活而与众不同的气味打破了沉默,直直闯入鼻腔。等她再睁眼,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云雀落在了自己身边。
这胆小的雀鸟蹦蹦跳跳的,最后竟飞上了齐郁的肩头,俨然把一动不动的她当做了自然的一部分。
见这人身上没啥好啄的,过了一会儿又跳到了草皮上。
齐郁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在刚刚竟无意识入定了?因为融入了这片区域,所以才被这小鸟儿当做树桩子了?
“一径大师兄!”齐郁开心的叫了一声,眼看鸟儿受惊扑腾一瞬飞走,她这才意识到周边的天都快黑了。
“不错。”一径坐在一处断木上。话间朝齐郁投来一只果子,满意一笑,“奖励。”
齐郁竟被这浅笑晃了一下神,等低头,这不就是随处可摘的梨子么。可小女孩也不恼,心思机敏的她早已明白了大师兄的用意。
“谢谢。”齐郁咬了一口梨,“真甜。”
一径听到这话,却是起身道,“回去吧。”话音刚落,不等答,人便又消失了。
齐郁:。。。
待晚上回屋,累的半死的齐郁在院子门口遇到了无涯。
“去哪了?”师父背着手,语气不善。
齐郁往地上一跪,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抬头竟满脸泪痕,“师父,我日思夜想,自己学不会你教的东西很是惭愧。今天就去了瀑布后山想悟出点什么,谁曾想碰见了大师兄。”
“然后呢。”无涯面无表情,继续看她表演。
“然后大师兄带我一通马拉松,哦不,是长跑,当时我害怕极了,以为要断气,好怕再也见不到师父您了!”
眼见着无涯瞪了自己一眼,齐郁委屈巴巴,抹了一把泪跪着挪过去拉无涯衣角,“我这不是怕师父嫌我蠢,自己也想暗自努努力么。最后一径大师兄又教我控制心跳,没想到竟然无意间成了。云雀都飞上了我的肩膀。”
眼瞅着无涯半天没讲话,齐郁有些不明所以,要照平时,这会儿师父已经已经让她回去洗漱了呀。小女孩心里不禁莫名心虚,又道,“师父,我好像被一径大师兄这么一教,有点悟了。今天也算是有点成果,不算贪玩吧。您要不别生气了。”
无涯听到这话直接转身,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手进屋,门一关。
本来还在演戏的齐郁这会有点懵。无涯虽然从来没吼过她,可不说话的时候也是很有震慑力的。但以前不管自己如何惹他生气,师父也不会突然甩手离开。
这得是有多生气啊。
照理来说也不应该这么生气吧,自己虽然逃学,可还是被逮住一通训练,等于白逃。
再说了,自己这不还带着成果回来了么。
齐郁爬起来,至于么至于么至于么。朝无涯房间吐了个舌,小女孩便去了自己屋子洗漱。
关上房门的无涯先是坐在了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便想着去给自己煮茶。这会去烧水,回来之后发现杯子没洗。洗完杯子后又发现茶叶没取。取了茶叶回来又发现水冷了。
这一来二去搞了半个时辰,茶还没喝上。
最后男人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扣,眼神里全是醋意。
谁的徒弟谁教,你插个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