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给苏文夕安排了相亲。
苏文夕觉的大龄男女相亲,主观意识想去的很少,多半都是家人不停的催促及中国式关心下的产物。
大概晚上六点左右,他(她)们约在离苏文夕小区很近的一处餐厅。
苏文夕穿了一条半职业的裙子,外面裹了一件很长的毛衣外套。她的气场是很强那种,不笑的时候眼神凌厉。也只有在陈雷面前她才会变的目光温柔似水,她在外面给人的感觉是很干练的。
她和男人几乎是同时到的,两个人见面点头致意。一前一后进了餐厅。
他加了苏文夕微信有一段时间了,他朋友圈发的都是关于她前妻生活的点点滴滴,苏文夕当时就觉的这个男人有问题,你离婚了念念不忘,却还想开始下一段生活,置自己于何种位置,置别人什么位置。要不你就放下上一段生活,迎接下一段生活。要不你就去好好去修复和前任的关系,让两个人重归于好。
他戴着一副眼镜,一米七左右的身高,长的还算白净,看起来文质彬彬。他一眼见苏文夕,就觉的苏文夕看着很强势。大眼睛,中长发,说话的声音干脆利索。
苏文夕除了陈雷,她看谁都是以审视的姿态。
两个人边吃边聊,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苏文夕突然问:“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男人说:“没事儿,问吧!”
苏文夕说:“你一定很爱她吧,你的朋友圈都是她,还有你们的孩子,这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分开了?”
他眼神黯淡,说:“我和我媳妇儿,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因为家里的事儿太多了,所以才导致分开了。”
苏文夕莞尔一笑,说:“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他说:“我们结婚六年,认识八年,生了一儿一女,跟父母分开住,我父母都很强势,对我们的生活,及孩子的大至上学,小到饮食,事无巨细,总是指手画脚。我媳妇儿是从小被送人的,家里孩子多,她就被送人了,后来养父母都去世了,原来的亲生父母又和她恢复了关系,但是始终只生没有养,没有什么感情,她内心既脆弱又敏感,因着我父母过多的参与我们的生活,和我父母关系不是太好,再加上和我妹闹了矛盾,她情绪更不好,每天都郁郁寡欢,轻微抑郁。”
苏文夕问:那你呢,在她无助的时候有没有好好保护她。
他低头沉思,说:“我确实做的不够好,房子是我爸妈买的,我父母对我付出了很多,夹在父母和媳妇中间很难。我每天下班也很累,回来她总是一脸幽怨,有时候喋喋不休的,我就会和她呛几句。”
她说:“我觉的,你媳妇儿从小缺乏关爱,嫁到你家后,因着你父母强势,加上你妹妹也参与其中,你又没有好好维护她。她很无助,她需要你的帮助和维护。你还爱她吗?如果爱的话你大可以带她离开啊,去另外一个城市一起生活,我觉的你们应该从新开始。”
他愣了一会儿,两个人吃完饭后,他送她到小区门口。
他说:“谢谢你!”
回家后,苏文夕母亲问怎么样了,苏文夕笑着说:“我估计他跟他前妻能和好了。劝人家和好也是一桩好事。”
母亲叹口气,无奈的说:“这是相的哪门子亲!”
当然苏文夕这次相亲并没有告诉陈雷,她去是不想让父母失望,生气。但是关于陈雷,她也不能告诉家人他的存在,毕竟是不确定的,何况两个人基本属于分手状态。
陈雷每天的微信,电话,视频,每天都如约而至。两个人有时候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文夕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不看好他(她)们,年龄差距大,陈雷又不定性。
但是苏文夕像瞎了一样,自动过滤所有不好的事情。
之后在家里帮助把母亲的保险办好,就买了匆匆回程的票,起初买的是八点多到北京的,最后因着第二天怕起不来,改签了时间到十点。
苏文夕坐了一天卧铺,到北京火车有点晚点,陈雷在出站口等她,看到她走过来,他大踏步过来迎向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说:“宝贝,想你了!”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她望着他问:“你穿的冷不冷?”
他笑着说:“我出门时我妈也是这么问我的!”
他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牵着苏文夕的手,他的手还是很温热的。
他说:“我一直等你,还没吃饭呢,你吃了没?”
苏文夕说:“我在车上喝了一瓶牛奶,吃了块面包。咱俩是在外面吃,还是叫外卖?”
陈雷:“都行。”
把东西拿到酒店后,陈雷说:“咱俩要不出去吃吧!不想吃外卖,咱俩出去走走,你就是太不爱动活!”
苏文夕说:“行,都听你的!”
那天晚上很冷,因为太晚的缘故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他带她走到一个烧烤的店,两人相对而坐,他喝了一瓶牛二,她要了一瓶啤酒。他举杯说:“欢迎你回来,宝贝!”
她也举起杯,一杯酒一饮而尽,说:“我喝完,你随意,你的是白酒。”
陈雷说:“苏文夕,你能不能换个工作,我不想你整天站路口发传单,再说你那工作真不适合女孩子干,天天又累又得觍着脸给人家说好话!”说完看着苏文夕。
苏文夕沉思了一会儿,说:“好,我答应你!”我回去就辞职。
陈雷问:“你辞职之后准备干什么?”
苏文夕说:“销售方面的工作吧,找找看吧!我倒无所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换了。”
陈雷点点头,两个人吃完饭,苏文夕提前把单买了,一起走回酒店,很冷,他把她紧紧搂住。
两个人拥在一起,疾风暴雨般的缠绵,说不尽的柔情,道不尽的蜜意…
临近中午醒来,陈雷把她送回住处。到电梯处,他目送她回去。
她进屋,周馨和小不点儿还没有回来,她自己坐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她想,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失去自我了,辞职就辞职吧,再找别的工作,还是陈雷是不是不大愿意自己就在他家门口工作,她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陈雷应该没这么复杂,他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二天,她去单位,辞了职,领导找她谈话,一再挽留。她去意已决,最后一周后,她离了职。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雷,陈雷说:“没事儿,我陪你找。”这时的陈雷也没有工作,好在他是北京人,吃穿住行都不必操心。
但苏文夕不一样,她必须尽快工作,没有工作,她每月房租,贷款都是需要钱的。她在招聘网看工作,然后一一去面试,奔波了几天,她找工作不想陈雷陪着,总觉的太拘谨。
但随时陈雷都发微信,打电话。坐车坐的她难受极了,每每都想晕车。陈雷交代她,要后排落座,后排安全。
她找了一个整形医院,去应聘做前台,客勤,面试过被录取了。
晚上陈雷过来找她,两个人沿街散步。走累了,在一个长椅上坐下,他把她搂到胸口,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
陈雷说:“我从来没想过分手后还能复合,我字典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字。但是在你这我还是打破了这个习惯,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有时候我特别情绪化,一天一个想法,我跟别人不一样,你那么好,有时候觉的给你多少都不够,你以后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们分过手,好吗?”
苏文夕点点头,轻声说:“我答应你。”
陈雷又接着说:“我十七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爱喝酒,爱发脾气。我身边朋友很多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除了狄森之外。”
苏文夕摸摸他的脸颊,说:“怪不得我有次问起你爸,你生气了,他去世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痛苦。”
陈雷说:“没有,我都没哭,他宠溺的摸摸她的脸,你说我要娶你会有多少人反对?”
苏文夕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会娶她。
陈雷说,我给你讲讲我的成长和对我爸的回忆吧!
“我经常觉的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从小的想法就天马行空,又有蔑视一切的冷漠感。我懂事后就觉得什么事都报以无所谓的态度。
我小时候胖乎乎的。谁家大人见了都要捏一下我的脸蛋儿,还会乐呵呵的说一句,这大胖小子!
我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叛逆,爱打架。转学也是常态,身边有几个发小,狄森,李然,东子,池子。有酒的时候一起喝,有烟的时候大家一起抽。因为我叛逆,我爸也没给过好脸子,通常打完架回来再被父亲修理,我对我爸的感情是特别复杂的,我爸也嗜酒如命,喝多了也爱骂人,脾气也不好,经常和母亲争执吵架,狄森和东子父母都离婚了,离完婚的父母都会补偿性的对孩子更好。我有时候想自己并不介意父母离婚与否。
早恋,抽烟,打架,对我来说是常态,北京孩子们总是一大帮人跟另一帮人约架,叫嚣。
有的时候只是虚张声势,有的时候把人打伤的时候也有,我记得那一年十七岁的夏天,狄森因为一个别的班的女孩,跟追她一个叫余晨打了一架,结果他叫来的朋友打了狄森一顿,我对朋友还是没得说的,特别是狄森。为了帮狄森出头,带几个朋友来找他们算账,结果一个酒瓶直接砸到打到余晨的脑袋上…
余晨被送到了医院,我和打架的同学进了拘留所。父亲黑着脸进来领人的时候,我头扭到一侧,我以为我爸进来会劈头盖脸的抽自己一顿,但是并没有,我灰溜溜的跟着父亲回了家。
这次我爸倒没喝酒,异常的清醒。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我有几分反感,我爸有哮喘,从小经常听到他无休止的咳嗽,他抽烟又特别凶,母亲也是劝他不要抽。他总会说:该死活不了,怕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不往心里搁。我妈也是急脾气的人,张口就骂:“你丫有种别咳啊,天天烟不离手,酒不离口。早晚喝死,抽死。”
我爸咳完了,喝了一口茉莉花茶,说:“你这次过分了啊,我上人家赔礼道歉,余晨爸我们算有交情,都是一个胡同长大的,后来住楼房搬走了,联系也少了。人家余晨头上缝了好几针,得亏没事儿,我是平常不怎么管你,我虽然没有望子成龙,总不至于让你蹲大牢吧。给他爸钱他也不要,我最后还是偷偷把钱塞给了余晨妈妈。”
这是我和我爸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爸晚上开车出去参加朋友聚会,我妈挂在他车上的平安扣,他出门的时候摘下来,扔到客厅茶几上,还嘟囔着,净影响视线,没鸟用!
我妈拿着平安扣追上去说:“这不能摘,我告诉你,回来喝酒的话一定找代驾。”
我爸说了一句,真啰嗦,也不接平安扣。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很晚了,一直没回来,我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电话也打不通。
后来打电话过来,人已经在医院了,哮喘发作,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我就愣在那儿很久很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我妈哭的声嘶力竭。
后来我也混了几年大专,算是搞了个文凭,也没卵用,上班换工作换了不少,我不喜欢约束,朝九晚五的我也不喜欢。”
苏文夕安静的听他说完,问:“你的反应怎么跟别人不一样,怎么会没有眼泪。”
这时候的苏文夕隐隐觉的他的情感有些冷漠。
陈雷说:“人不都得死吗,今天的鞋脱下明天穿不穿的上谁知道呢,再说他老惹我妈生气,他走了我妈轻松点。”
苏文夕突然问:“你有没有恋母情结,或者是不是妈宝?”
陈雷听了使劲搂着她脖子说:“就你丫会瞎他妈联想!晚上甭回去了,好好收拾你!”
说完就吻住了她的唇。
路灯下人来人往,苏文夕推他说:“有人,有人!”
陈雷说:“爱他妈谁谁!”
这一次真正复合了,摒弃前嫌,所有的不快都拋逐脑后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苏文夕眉眼里又恢复了笑容,每天两个人又像以前一样,像极了爱情的样子。
这个阶段也许是苏文夕和陈雷之间最后的回光返照,之后的日子里,苏文夕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