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还赖在床上!”
穆承业尚在思索中,被一温柔中带有几分泼辣的女中音给拉了回来。一个窈窕少妇,素颜朝天,更显清丽拔群,正穿着围裙在餐厅里摆着碗筷。这是穆承业的妻子方碧菡。
穆承业眼珠子一转,连丢下书,屁颠屁颠跑过去帮方碧菡摆碗筷,端菜。方碧菡对这样的讨好却一点也不买账,揪住他的耳朵,厉声叫道:“你个坏弟弟,每次都是到收尾时才来挣表现,想抢功啊?煮饭炒菜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穆承业把方碧菡柔柔的小手从耳朵上移开,警惕的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姐姐,别这样,被别人看见了,以后我还怎么混啊?”
方碧菡扑哧一笑,她也瞅了瞅外边,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哪儿有人?想找借口摆脱处罚,没门!”说罢,小手又奔着穆承业的大耳朵来了。穆承业急中生智,指着门口蹦蹦跳跳的小猫,“它看着呢!”方碧菡差点就喷了,“拜托,不要侮辱我的智商。”穆承业这下却正色道:“你别小看这家伙,灵性这呢,比人还精,最好欺软怕硬,上次我被你收拾了,这家伙就拽得很,根本不听我的话。好姐姐,你说一只猫儿都小看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胡扯了半天,方碧菡不玩了,“别油嘴滑舌了,吃饭!”穆承业这下不服了,“弟弟好歹也是一个刑警副队长,从不油嘴滑舌,都是有法律和事实依据的。”
“别自以为得意了,一个刑警副队长算什么,你看我的那些同事和女伴,哪个的老公不比你混得好?”方碧菡哼了一声。
穆承业嬉笑的脸紧绷起来,快速的夹着菜,大口的吃着饭。轻叹道,“哎,我怎么这么呆,非要提起这个。”
千万不要揭开女人的话匣子,后果很严重。
方碧菡开始嘀咕兼数落起来。
“看嘛,一说别人混得好,就不开腔了。你心里肯定又在鄙视我爱攀比,但你到处瞅瞅,现在谁不攀比了?人要往前看,不要往后看。取乎上,得其中,取乎中,得其下。”
“人家一有空,就到处交朋结友,走路子跑关系,你呢,却总爱闷在家里,看那些打打杀杀的怪书,能有什么名堂?前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是自己跑出了的。就说你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长假,人家要么和领导贵人一起出去旅游,要么到圈子里去活动活动。你呢,还是闷在家里,不死不活的。哎,都不知该怎么说你。”
……
一遇到这种情况,穆承业就低着头,敬业的吃着饭,他知道和女人争这些是没用的。
穆承业和方碧菡是校友,穆承业高两届,两人在大学里就开始了恋爱,再然后就是订婚、结婚,如此算来,已经足足十年了,结婚也七年了。
姐姐,弟弟,是两人恋爱时的昵称,被保存到了婚后。结婚和恋爱是完全不同的生活境界,少了甜言蜜语卿卿我我,多了油盐茶米房子车子,被物质化的世界通常是冷冰的。每次叫方碧菡姐姐时,穆承业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初的热恋,那时的方碧菡是多么清新可人啊,可现在,哎。
穆承业在分校的警官学校学了三年,毕业后进入了警察局刑警队。他被公认为是刑警队有史以来最勤奋最有天赋的警察,一出手就不凡,协助上司摆平了几个要案,风云乍起,后来警队有什么大案重案,都会委以重任,穆承业也每次都不辱使命,把案件处理得很漂亮。自从穆承业来了之后,刑警队一改往日死沉气氛,积案很少,还屡次受到市民和上级的嘉奖。经过几年的打拼,穆承业由一个普通的警员,跻身为偌大一个刑警队的副队长,而他年方三十,已算非常不错了。
人的高低,不在其本身,而在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就像一个人不高不矮的,到了矮人国,马上成了巨人,顿觉豪气云天。又到了巨人国,马上成了侏儒,又觉自惭形秽。
方碧菡在市实验中学教英语,这是本市最好的中学之一。在学校、医院、银行、机关等地方工作的女性,其实收入也不是多高,但她们都能找到很好的夫家。因为她们本身素质不低,工作又体面。男人嘛,尤其是有钱有势的男人,找老婆就爱找这样的。而一些跑销售的,做公关的,从事服务型行业的,虽然收入高,却不一定能找到好下家,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外抛头露面的,万一再有点风言风语,那自己多没面子?
女人说到底还是得靠男人,因为有了借助的,更容易爬得更高。记得几年前穆承业回老家参加了一次初中同学会,男的全是走路来的,女的全是开车来的。所有男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自此后再也没人组织同学会了。
方碧菡圈子里的朋友,都是同事以及机关单位上班的,多嫁了个好人家。方碧菡时常爱念叨的,莉莉的老公是一大款,芬芬的老公是一局长,娜娜的老公是一院长,莲莲的老公是一名人,人家都是坐着享福的主,就我的老公是一风里来雨里去的刑警。所以尽管在不少人眼里,穆承业这个刑警副队长还蛮不错的,方碧菡也曾经打心眼里为弟弟骄傲过,不过现在看来,就像屁一样。
方碧菡还在不厌其烦的念叨,穆承业耳朵都其老茧了,终于有了反应,盯着方碧菡那张红润的小嘴,上上下下的连翻不停。方碧菡见丈夫盯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已经透出了点点怒意,毫不示弱,“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你审讯的犯人!”穆承业凉凉道,“我哪儿敢啊,这家里你是老大,我还不是被镇压的对象。”说罢气咻咻的丢下碗,抽起烟来。方碧菡白了他一眼,一只手不停的挥去穆承业嘴里吐出的烟雾。
猫儿在外边玩够了,就一颠一颠的跑进屋子里,找寻新的玩具,穆承业的一只腿不幸被选中。猫儿抱着这只粗壮的腿,又抓又咬的,不亦乐乎。穆承业心里已经够烦了,现在被猫儿挠起了火,一脚把猫儿重重的踢开。
猫儿受痛,喵嗷一叫,不怀好意的往上盯着。穆承业指着猫儿叫道,“小东西,看什么看,难道你想咬我一口?信不信我打你的屁股?”猫儿没被穆承业的威胁吓到,反而是冲上来,真的在穆承业脚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逃之夭夭。
穆承业的臭脚丫这下成了重点关注对象,猫儿刚逃离犯罪现场,方碧菡就急急的冲了过来,脱开袜子,见没伤痕,这才放心。
“这个姐姐啊,刀子嘴,豆腐心。”穆承业心中无比感动,大大咧咧的叫道,“别大惊小怪的,没事。”
“不能掉以轻心,狗和猫唾液里都可能有狂犬病毒,只要有伤口,就可能被感染,这狂犬病毒潜伏期很长的,但等哪天发作时,谁也救不了了。”
“是,敬遵姐姐教诲。但就算我真的变成了狂犬,只要姐姐一声令下,我立马变回乖乖的小狗。”
“又油嘴滑舌了,快去把碗洗了!”
“yes,Madame!”
下午阳光更盛,天地间都一股媚色。
“真是一个躺在床上看书的好天气。”穆承业叹道。
“真是一个打麻将的好天气。”方碧菡叹道。
看书容易累,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更让人懒洋洋的,穆承业眼皮子打架,沉沉的睡了过去。那只猫儿不计前嫌,跳到穆承业肚子上,卷成一团,咕噜咕噜起来。
春眠不觉晓,就怕铃声扰。
一阵激扬的音乐响起,这是穆承业的电话铃声。不管睡得再死,只要听到这铃声,他就会自动醒来,几乎已经成了一种职业习惯。
穆承业揉揉睡眼,把肚子上的猫儿轻轻抱在旁边,拿出电话,一看号码,是警队里的。
“谁啊,不知我休假吗?”
“穆队,出大事了!”
“奶奶的,我的长假才过一半,又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