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刚川为何会打电话给自己，套近乎？哪有上级套下级的近乎，再说自己已近被停职查看了。无非是希望自己介入案子中去，当刀子使使。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电话又响了，居然是政法委办公室的。那边通知穆承业下午三点到政法委办公厅开会。穆承业正待问什么会，那边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三点，穆承业准时到了会议厅，见政法与警务系统的主要领导干部都在。
王正见此，问道：“你不在家里闭门思过，到这里来干什么？”
姚刚川替王正回答道，是我叫他来的。
王正刚要发怒，你这个副局长也太没把我放进眼里了吧。钱识渊说道，王局，这是我的主意。
钱识渊主持会议，通报了专案组的进展情况，把会议的重点——雷肃之死，放在最后头。
与会人员对雷肃之死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王正首先说道，死亡现场已经表明了，雷肃是自杀的，还有亲笔遗书为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在场的几个刑警也支持王正的看法。
这下穆承业知道钱识渊和姚刚川为何会叫自己来了，刑警都站在王正的一边，虽然政法委是公安局的上级，钱识渊还是专案组的组长，但具体破案还得刑警，最终的结论也只有刑警才能提供。
姚刚川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从现在的很多迹象看来，雷肃确实像是自杀，还有遗书，似乎更成铁证了。但就是这个遗书问题大得很，我问过与雷肃熟的几个人，他们一致认为笔迹就是雷肃的，但行文和遗书中的强调不像是雷肃的。我把雷肃以前写的一些东西拿来仔细分析，确实如此，雷肃没啥文化，写东西很粗糙，错字多，经常还有读不通的地方。厂里的人就笑话说，厂长的批条就像是天书。”
“而这封遗书，虽也没什么文采，但文理通顺，连一个错字都没有，整个读起来，也非常流畅。雷肃能写出这种东西？”
说罢往钱识渊那边递了递眼神，钱识渊马上接着说道：“姚副局长的发现很有价值，查案嘛，就应该细致入微，任何一点破绽和疑点都不能放过。再说这是人命大案，又和龙霸天相关，断不可草率行事。”
“上次的叶荣光自杀案，也有完美的自杀现场，还有遗书，但穆承业同志进过仔细勘察分析后，判断出不是自杀而是谋杀。然后逐一往上查，终于查出了真正的凶手张子华。虽然张子华逃到了英国，但终归是查清了真相，还了死者家属一个公道。”
“所以虽然穆承业同志处于停职查看的阶段，我还是把他叫了回来。毕竟他是公认的破案奇才，又有破获叶荣光自杀案的先例，相信要是他加入的话，专案组更能如虎添翼，迅速查明真相。”
王正咳嗽了一声，“我也知道穆承业的办案能力，可他毕竟还在停职查看。没有组织正式批准他复职，就让他回来参与调查，不合程序，不合规定。传了出去，人们又会说了，你们政府的什么处理啊，就是儿戏，就是忽悠人的。组织纪律何在？政府威严何在？”
王正说的头头是道，合情合理。钱识渊倒被僵住了，思考片刻后，才说道：“王局长说的是，我们一定要把纪律和规定放在首位，不能随意触犯。但纪律和规定是用来正确指导工作的，不是用来束缚人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我看这样吧，穆承业同志以随行调查员的身份参与，他不具体指挥和介入案件，只为办案人员提供专业支持。现在好多公司和部门都热衷于借外脑，事半功倍，我们也不能总墨守陈规，得赶上新时代嘛。再说穆承业同志还不是外脑，是自己人。各位同志觉得怎么样？”
王正见钱识渊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反对。
阮子明带队，一行刑警赶赴瑞联化工厂。
雷肃的尸体还挂在上边，眼睛大瞪，舌头伸出，这是上吊的标准死法。穆承业把翻到的凳子回复原位，刚好够到脚。
穆承业问道：“绳子上的指纹验了没有？”
阮子明答道：“验了，只有雷肃的。”
“尸检有没有发现？”
“没有，一切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
穆承业拿着那封遗书，仔细看了三遍，又拿来雷肃生前的书信、批条等。的确如姚刚川所言，笔迹几乎一摸一样，但行文、语法、强调差异太大。
姚刚川此人也不是没办案能力，只是主要功夫花在其他地方了，就因为这样，能当副局长。
看来遗书的确是别人临摹的，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形似而神不似，留下了破绽。
穆承业和阮子明正围着尸体和遗书研析，忽听到旁边一声大叫，有发现了！
惊叫的是秦陇民，他正俯身在地，把一块地砖刨开，里面出现了一个小洞。秦陇民伸手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大纸包。
把纸包打开，里面有三个笔记本，两个账簿。笔记本上是很多公司和人的名字、地址、联系方式。旁边的林之仪念道，兴隆食品公司，济南市解放路某某号，华丽食品公司，成都市二环路南四段某某号。
阮子明说道，这应该是雷肃的客户名单，他暗中把化学制品卖给这些食品生产商，做有毒生产原料用。
账簿上是一个个数字，标明了何时卖给谁，成交价是多少，利润是多少。最后还有钱财的分配明细表，雷肃占多少，阿峰占多少，其余人占多少。
秦陇民哈哈大笑道，“这家伙藏得还挺深的，外边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也算是运气，我喝水的时候，喝得过猛，被呛住了，水杯倒在地上。我见水有渗漏，才知下边有洞。这喝水呛住了，却呛住了一个大发现，值得！”
众人闻言大笑。
死亡现场，遗书，客户名单和账本，都可证明雷肃是畏罪自杀。唯一不完美的就是遗书，漏洞太大了，但也能勉强说得过去。雷肃当了厂长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文化程度提高不少，写东西就顺手了。
阮子明现在是众人的头了，还是习惯性的请示穆承业，问怎么办。穆承业笑道，现在还能怎么着，把尸体收殓了，写报告吧。
出厂时，穆承业忽问保安，雷肃死的当天，工厂里有没有其他人进入。
保安回忆了一下，回道，那天向总带着几个人来检查过工作。
回到刑警大队，阮子明正忙着写报告，穆承业坐在沙发上，抓着脑袋，除了遗书，这也算是一个完美的自杀案了。但既然是自杀，有何必画蛇添足呢？那就一定不是自杀。破绽，除了遗书，还有什么地方有破绽。
穆承业忽然问阮子明，绳子上的指纹在哪里？阮子明答道，在证据科。穆承业刚说到证据科拿指纹，忽又站住了，笑道，子明，帮我到证据科把指纹报告拿来。
穆承业拿到指纹一看，有几十个指纹，重复的有很多，应该是雷肃在自杀时反复摸捏留下的。
不对，再仔细看看，虽然有几十个指纹，但重复得太多，最终留下的实际只有五个！
穆承业拿着报告到了停尸房，一个个对起指纹来。
一丝笑在穆承业少肉的脸上浮起。
绝对不是自杀，指纹全是左手的！
一个人要自杀，就会把绳子挂在房顶或者天花板，然后再套上脖子，怎么会只用一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