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上奇美的银杏纱裙,又束飞鸟百花髻,耳坠洛生花流环,容色无双。
罗瑶跟着家人一同去谢公府吃烤香猪,虽是亲眷,仍当遵守男女不同席的惯例,两桌虽近,中有屏风相隔,罗瑶同母亲妹妹、姨娘、表姐春阳在同一桌进宴。
酒至半巡,谢墨携子谢君友来访,罗瑶坐在女席,闻谢君友之声,心都要飞走了,一时举箸发呆,罗芷轻轻推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淡定一点”
男席这边,谢君友与其父和李公、罗公聊得也正热切,李公详述了谢君友之才,三个月前陆中正来湘城品第,谢家子得了中下品,想来年内便可得清官上职。
彼时的赢国并无科举,选官制为九品中正制,俗称品第人物,三年一次评议,对这些士人的原品进行升品或降品。
品第主要从二个方面品评:家世、行状。
家世:即家庭出身和背景,亦指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等。每个地方的中正官对手下参与品评的士人簿阀都详细掌握。
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行状品评较为繁琐,不光采取地方群众的舆论和公共意见,还从其书院、同窗,以及中正的面评当中综合评断。
人才品第共分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而谢君友数月前的品第便为中下,在寒门里面,是绝无仅有的。他的父亲谢墨十年前也是出类拔萃的个例,寒门都算不上的谢墨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从浊官奋途,十后后终于挤进了清官队列。
何谓浊官,何谓清官?
浊官指七品以后,地位卑下、事务冗繁之官。
清官指六品以上,地位尚可,事务清闲之官。
自古,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到如今行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当罗公听见谢君友品第在中下时,也吃了一惊,这位陆中正他是知道的,眼光挑剔,一向孤傲,可他竟然对谢君友青眼相加,甚至不符常例地将一个寒门品为中下,想必谢君友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罗公正走神间,李公突然将女儿春阳和罗瑶唤到身前,向她们介绍谢君友。
罗公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按宴例,是不必特意介绍女眷的,除非李公看上谢君友了,想招他做女婿,虽然谢君友品第不错,但一个寒门,初入仕途就坐清官之位,有多少门阀世家眼红,必不会让他坐得舒服,坐不坐得舒服另说,运气不好,恐怕小命难保,他的父亲谢墨是只老狐狸,勉强在清官之位挣扎,而谢君友未必有他父亲的计谋。
想到此处,罗公摇摇头,心里直叹李公目光短浅。
这边谢君友见到了着银杏纱裙的罗瑶,她今日,比仙赋图里的仙子还要动人,冰洁柔嫩的像阳光下的露珠,他想支起袖子为这颗露珠遮挡阳光,不让她轻易蒸发,他想亲吻这颗露珠,他想将这颗露珠存进心里,同他的生命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念想,通通融化在他的眼底,他只是看了她二眼,可罗瑶分明接受到了无上的情意,比山高,比海深。
罗芷怕众人发现端倪,赶忙插到二人中间,也向谢君友行了一礼:君友哥哥安好。
谢君友回礼:小娘子安好。
众人又聚在一起聊了会闲天,女眷才退下去。
罗芷告诉春阳表姐,罗瑶和谢君友的事,希望春阳能够帮忙,让他们一会单独见上一面。
春阳惊呼:此行不妥,若是你家两位大人发现,会加恶对谢家郎君的印象。
罗芷再三请求:阿姐一直很想穿银杏纱裙给他看呢。
春阳对谢君友是极为熟悉的,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算一齐伴着长大的,很有兄妹间的情谊,她方才也看出了谢君友看罗瑶时的奇异神采。
“我且试一试”
谢君友和李莫还在正厅陪几位长辈聊天,春阳跑过去找李莫:哥哥,上次你做的那首《月赋》我找不到了,可能再给我抄录一份。
李莫奇道:《月赋》是你宜飞哥哥写的,可不是我写的,看你这记性,不如让宜飞去给你抄一份。
谢君友点头:此事简单。
春阳盈盈一拜:多谢宜飞哥哥。
春阳引着谢君友去书房,而此时罗瑶并不知道此事,她正蹲在一棵芍药花旁看一只碧色瓢虫。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以为是罗芷,轻声呼道:芷儿,快过来看这只瓢虫,有七种颜色呢……
身后之人没有回应,她回过头来,看见地上一双白色的云纹高靴,奇怪地抬头,目光上移,看见那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眼泪差点掉出来。
她扑过去,来人却退后一步:寂寂,不可。
罗瑶才不管这许多,他退一步,她进一步,他退两步,她进两步。
最终将来人逼到了一棵槐树桩下,罗瑶似有泣意,问他:你,你变心了?
谢君友的意志已经溃散,他将罗瑶拥入怀中,这一拥用尽了平生气力,罗瑶感觉自己被他挤压成了薄片。
“方才为何不让”
“傻瓜,因为要顾及你的名声啊,若是被旁人看见……”
罗瑶隔着衣服在他的胸口狠狠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正因为你不怕,所以我才要怕”
“你将我放开,我有话要说”闻着他身上君子兰一样的清气,罗瑶心动神摇。
谢君友不知是套,刚松开手,双唇便被罗瑶堵了上来……唔,好霸道的小娘子。
正谓是,芳逾散麝,色茂开莲。落花入领,微风动裾。
二人正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之时,花丛后面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风铃声,谢君友和罗瑶心领神会,缓缓分开,谢君友用两个拇指从她的唇上擦过,要抹除亲密的痕迹,罗瑶不肯,偏头躲开了。
谢君友苦笑:快回去吧。
罗瑶笑:“你也不许擦。”说罢捂着脸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