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朱红色大门两侧,悬挂着洁净的白布,此刻在冷风中不断瓢摆。
小姐刚刚离世几天,一家人还没有从那股悲伤的氛围中缓和过来,没想到就发生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而且还是自家女儿心中所爱之人做的,这让李杰对何解倍感失望,咬牙切齿。
“何解,这奴府店主说两日前,你去他的店里打了他的一个奴仆,可曾有这回事?”李杰阴沉着脸质问道。
何解眉头微微促起,眯着眼看了下跪在地上的店主,然后转向愤怒的李杰,平静道:“主人,不曾有过。”
“那你两天前出去,为何回来这么晚,而且还精神恍惚,怅然若失?”府中一个年长的妇人,抬头继续道:
“那日你回来时,天已经将黑。画师的家在街头,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剩下的时间你去哪了?”
李杰与赵氏看着何解,眼睛深处流露希冀的目光,希望他给一个完好的解释。
二人从心里不希望是何解做的这件事情,因为小姐的缘故,夫妻两个已经几乎不把何解当成外人了。
站在门口,寒风呼啸如同利剑般刺向身体,何解脸色冻得煞白,身上没有多少热气,他伸出僵硬的右手,从里面紧了紧貂裘大衣。
“看啊,这家伙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我看八成就是他狗仗人势,暴打奴府的奴仆。”
“就是就是,李大人,这等狗奴才您不把他除了,还留着祸害谁家呢?”
人群里,先前那几个起哄的人,再次在某个角落里大声叫喊。
张宝偷偷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这几个人是先前与自己会面的那个北方人派来的,说是给自己镇场子,没想到竟然发挥出这等重要作用。
赵氏一看何解脸色不对,迈着小步走到何解面前,美目盯着他的眼睛,道:“何解,是不是太冷了?”
此时,何解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但仍旧强忍着,道:“主母,我没事,多谢主母关心。”
赵氏把手从长而厚的袖子中伸出,摸了摸何解的额头,顿时眉头一皱,然后安慰了下何解,转身走到李杰的身边,轻声道:“官人,何解正在发高烧。”
李杰瞪着赵氏,怒喝道:“发高烧也不行,今日之事,必须查清!”
赵氏看见李杰是真生了气,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叫了一个端着枪的奴仆,道:“去府里取件厚衣服,速去速回。”
奴仆道了声遵命,然后飞速赶往府里。
“何解,你若不是去奴府打人,剩下的时间去哪了?”张宝此时站了出来,来到李杰面前,目光诚挚道:“恳请主人为店主主持公道!”
李杰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正要抡起巴掌朝他脸上扇去,就听张宝道:“主人,张宝虽然忠孝,可也不个任人宰割的牲畜。”
“哦?”李杰把手僵在半空,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张宝。
“我的那位哥哥,是中原太平道的一个首领。”张宝说道。
其实他并不知道太平道的首领有多大的威力。
只是听那个北方人说自己哥哥是首领,听起来挺厉害的,为了不挨巴掌,就把其抬了出来。
李杰听后,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片刻之后,把僵在空中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如果真如张宝所言,昔日那个跪在夕阳下苦苦哀求自己的大汉,如今成为太平道的头领,那么他这个奴仆,还真打不得了。
跪在旁边的店主,抬眼看了一下李杰的动作和脸色,登时验证心中的疑惑。
果真如同那个北方人所说,这张宝的身份之大,就连李大人都奈何不了。
出于讨好张宝,店主也不怕磨破了裤子了,跪走着来到了李杰面前,涕泗横流道:“请李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下面的众人,此时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出言议论。
就在这时,门口的何解只觉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席卷而来,双眼发黑。
他连忙扶住旁边的门栏,但是还没抓住就已经为时已晚,身体不受控制,径直倒了下去。
“砰!”
何解穿着白色的貂裘大衣,直接与青色大理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惊得众人连向这里看来。
“何解!”
赵氏连忙走了过来,伸出玉手,一摸何解的额头,竟然时而如同冰块寒气逼人,时而酷似烈焰汗珠流出。
赵氏不由大惊。
刚刚去拿衣服的那个仆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见到这一幕,手里拿着个虎皮大衣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快去找大夫!”赵氏焦急地对着他说。
随即只见这个奴仆,像飞一样的朝外面跑去。
这件事情,也就随着何解的晕倒,李府赔了三倍的银子而不了了知。
李府外,一个酒楼二楼里...
“可恨!”
张宝坐在一张浅黄木椅子上,一拳砸向桌子,咬着牙道:“本来以为弄死何解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他竟然突然晕倒了!”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只见他端起白色的茶盏,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道:“你只关心一个小小的奴仆生死,却不知道这苍梧城三大家族都怕是快要灭亡了。”
张宝一听,顿时欣喜道:“彭兄,你说的...是真的?”
彭脱点了点头,看着他,认真道:“我来此处就是奉了大良贤师之命,请您主持这一带的事物的,不出三个月,苍梧必属我太平道。”
张宝愣了片刻,道:“我那个哥哥,有这么厉害吗?”
彭脱微微一笑,然后道:“大良贤师功德造化,一心为民,自然厉害,现如今我们已经拥有了合浦郡,在那里教众成千上万,都是大良贤师的追随者。”
张宝得到肯定后,嘴角逐渐勾起一抹阴笑,紧接着狂放大笑了起来。
“何解,李杰,你们给我等着!”
李府之中,何解躺在床上,只觉头痛欲裂,意识不清。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坐在床的边沿,长满茧子的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点在何解的手腕处,双眼紧闭,眉头紧皱。
“唉!”
不久,这老者轻轻摇了一下头,收起了颤抖的手指。
“大夫,他...”
赵氏见此,上前一步,满脸担忧。
李杰双手背后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几颗青翠的竹子,一言不发。
“抱歉,此子所患之病,老夫没法化解。”老者说后,见赵氏脸色苍白如雪,顿时一惊,连忙跪下道:“老朽不过一介乡野村夫,略懂得些医术,这位公子所患之病,如今已无药可治了,还请不要降罪于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