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姝同兰姨回到府上快是晌午,兰姨匆匆地打理一番,并吩咐下人:“快给小姐换身衣服,随后快些陪老太太去用膳,怕是再耽误些,老太太该不高兴了。”
珠儿赶紧给静姝换衣服,从柜子找来一套蓝色的洋装。这家老太太凶的很,平日里对下人尖酸刻薄,最看不惯穿着旗装的人,可这老太太也是穿着旗装长大的,洋装在上流社会成了流行,老太太“仗着”儿子的地位,自然也要装着上流社会的人一样,一切按洋人的习惯来。
“珠儿姐姐,父亲今儿个不在吗?”
珠儿一边给静姝换衣服回答道:“老爷今儿个早上回来了,不过听说回房歇息了,小姐一会肯定能见着老爷的,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吩咐厨子做了些老爷爱吃的菜,更是吩咐所有人要小心伺候着。好了小姐,来把头发弄下就快些去吧,晚了老太太该责怪了。”
“祖母平日里嘴巴是有些刻薄了,可倒是有几分可爱,也是讲理之人,不过这府上的人倒都是怕她的,待我这孙女却总是和蔼,我自然是喜爱她的。”静姝乖巧地坐在梳妆台上,玩弄着桌上的头花。
换完衣服的静姝一路小跑到厨房,把兰姨买来的白糖糕让厨子装上盘,抢着要端到祖母面前,祖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进去就一股刚刚烧完香的味道,这家老太太虽看着崇洋媚外,竟是个信佛的人,而且信得很。
“祖母祖母,静姝给您带了白糖糕。”静姝还没绕过屏风,就开始喊道。
老太太睁开眼,正瞧见静姝端着盘子进来,立马展开了眉,说道:“你这丫头还想着我这老太婆呀?多少个日子没来了,这会又是刚从教会回来吧?可怜我这老太婆惦记着,却见不着。”
“祖母,都怪我这丫头不懂事,这些日子疏忽了,学堂又要上课,晚膳陪母亲用完还要上钢琴课,总是忘记抽些时间来看您,是孙女错了,求祖母莫怪。”这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和夫人从未同坐吃饭,即使过年也不见面,住的地方也特意安排一前一后,尽量不在一个院子,平日里静姝随着母亲生活,得空了母亲也催着静姝去看祖母,陪祖母讲故事。
“那女人定是故意不让你来看我的,她又没同你回来吧?哼,真是一刻也不消停。我们先去用膳吧,你父亲今天也回来了,好久没有一家人整整齐齐吃饭了。”
“祖母,那这白糖糕怎么办?要不祖母先尝一个吧。”静姝把白糖糕捧到祖母眼前。
“好好好,那我就先吃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又接着一口。
静姝瞧老太太吃的开心,自己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差点呛着。
老太太赶紧拿起手边的水让静姝喝下并说:“丫头,别吃那么急,连闺秀的样子都没了。”
静姝咽咽嗓子说:“祖母,孙女可不想当什么闺秀,整天端着架子,没有自由的样子,孙女实在是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就来祖母着,祖母也不喜欢那些个规矩,只不过都是做给下人看的,怕是在你母亲那受了不少委屈。”老太太说道。
“母亲待我甚好,就是有些爱管教罢了,祖母我们快些去用膳吧,父亲怕也是等急了。”静姝不敢再让祖母数落母亲的不是。
“好,我们这就去吧。”老太太让下人扶着走了。
“父亲果然先到了,静姝可想父亲了。”静姝看到父亲已经到了,便急忙跑过去,依偎在父亲怀里。
徐家的祖宗曾都是立过功的臣子,到了父亲这一代,从了商,经营着一家洋行,父亲是徐家的长子,名丰明。
“我这宝贝女儿就是疼人,爹也想静姝了,来,爹给你带了礼物,快看看喜欢吗?”父亲把礼物给了静姝,静姝接过一看,是一枝进口钢笔。
“女儿以为是什么好看的裙子呢,怎想又是钢笔,父亲每次送礼物都是钢笔,送表姐也是。”静姝憋着嘴说。
“钢笔正适合你们现在用,上学堂的时候多有面子,而且父亲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就知道您会这样说,这都是第五支钢笔了,父亲头次送我钢笔的时候,我乐的在学堂捧着钢笔蹦跶了一圈,可发现父亲总是送静姝钢笔,自然也没了兴趣。”
“你这丫头,回头想要什么跟父亲说,下回便不再送钢笔了,”
“这可是您说的哦,那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静姝得意地说。
“好啦好啦,先用膳吧。”祖母笑眯眯又带一点不耐烦说道。
“对了,这次给您带了些上好的沉香,已经吩咐人送您房中了,不知母亲可喜欢?”
“还是觉得街口摊上卖的合适些,以后别给我带礼物了,我自个儿有钱能吩咐下人去买。”祖母说着夹菜给静姝。
午饭后,静姝随徐丰明去了后院等母亲,祖母自然是不乐意的,说了几句不痛快的话就回房歇息了。
静姝突然想起今天沈哥哥送的东西,赶紧让兰姨帮忙拿了来给父亲认。
“父亲快些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静姝捧到父亲面前。
徐丰明眯着眼瞧了瞧说道:“哟,这可是舶来物,你这丫头从哪弄来的?”
“父亲快些告诉静姝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是法兰西的药片,可到底是医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等你母亲回来问问她吧。”徐丰明回了身子,靠在椅上。
顾玉婴正巧刚进院子就听到了,走到跟前俯了些身子问道:“我瞧瞧是什么东西。”说着接了过来。
又继续说道:“老爷,你走了这些个日子,这里里外外可没消停过,最近洋行的生意也不大景气,还总有些个地痞流氓来扰场子,还有你那弟媳也在这院里总嚷着我们有愧于她,三弟去的早,她独生带着一子,总是把那刚满月的儿子放在房中不管,跑到外头对外人说我们要害了她儿子的命,那沈家的夫人私下也同我说了不少,我也让下人看紧了些,尽量不让她出去,可她就把气都撒在孩子身上了,可怜了那孩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吩咐了下人把那孩子给带到乳娘那单独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