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被掀到三四人高的空中,然后混在雨水里纷纷扬扬地落下。齐膝的绿草东倒西歪,露出一个好像被轰炸过一样的大坑。坑底,伥鬼的身体诡异地扭曲成对勾的形状,明显脊骨在那一击之下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
棒球帽垂下眼睛看了看,转身消失在了雨幕里。
……
“来,喝点热水。”
任志涛把两个一次性纸杯放到陆绩和陈叔的面前。陈叔明显是认识任志涛的,见他亲自端茶倒水,显得有点受宠若惊:“啊这……谢谢任局,谢谢任局。”
陆绩端起纸杯抿了一口,看任志涛不说话,只是笑呵呵地坐在对面,忍不住问:“任局长,您好像心情不错?难不成是犯人抓到了?”
任志涛摆了摆手,“那倒是没有。不过,上级下达指示,要在地区成立专项组,负责应对涉及超能力的犯罪。所以啊,能力者这个群体应该马上就要正式进入普通人的视野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有点低沉起来:“那些为了对抗能力者犯罪牺牲和负伤的战友们,也马上能获得英雄称号了。所幸,这份荣誉来得不算太迟。”
陆绩想起了那叠死亡报告单,那些在他眼前倒下的警察,心里也有点不好受:“节哀,任局长。”
气氛一时变得严肃而又沉重。任志涛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陈叔在一边端着纸杯小口小口地嘬:
“吸溜吸溜吸溜……”
感情全被破坏了。陆绩忍不住想捂住脸说自己不认识他。
陈叔满脸“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的错”的那种表情:“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是喝点儿水……”
任志涛倒不是很在意,挥了挥手:“不说了,做笔录吧。”
陆绩有点埋怨地白了陈叔一眼,其实他还是抱了点从任志涛嘴里套出专项组情报的希望,不过看他不再谈到这个话题,也只好作罢。
陈叔倒真不是刻意搞事,他这人本就是不怎么规矩的性格,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也算正常。
陆绩那边的笔录进行得很快,毕竟大部分时间他都仅仅是坐在车上瑟瑟发抖而已。警察起身离开后,陆绩慢腾腾地晃到了陈叔那边,抬眼一瞄,姓名那一栏填的赫然是“陈富国”三个大字。
呦,这么红的名字啊。陆绩想着又看了一眼满脸黑帮气质的陈叔,忍不住吐槽:这不是完全跟他父母的理想背道而驰吗……
事实上陈富国之前还真的混过黑道,后来被陆父招安做了管家。不过,那时候名义上是管家,其实还兼任贴身保镖的职务。陆家家业不小,手上不沾点血肯定会无休止地招到道上的人“照顾”,而这种事,单纯寄希望于警察是不可能的。
不过陆绩出生没多久,陆氏就基本打点完了黑白两道的关系。所以打从陆绩记事起,面前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就只是个普通的管家而已。
陈富国皮鞋迈出警局门口的瞬间,手上就变魔术似的多了一根香烟。他迅速点上吸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十年了,警局那帮小兔崽子还是不让抽烟,真是差点给老子憋疯。”
说着他用没拿烟的手拍了拍陆绩的肩膀,“小陆,咱回家,让你老爹修车去!”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进警局的时候老天爷还一瓢一瓢地往人间泼水,出门却已销声匿迹,只是天空还阴沉沉的。凉风拂过,陈富国和陆绩双双打了个哆嗦——
夏天里这么冷的风可不多见!
陆绩抬头望了望垂在天边的乌云,今年的夏天仿佛就随着这场雨落下了帷幕。
……
洗完热水澡,陆绩裹着浴衣上了楼。陆父依然没有回家,别墅里只有两个女佣和陈富国陪着他——也不算陪着,只是不让他感觉家里空无一人而已。
老式的落地钟敲了六响,陆绩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平时在学校里六点钟已经吃过晚饭了。他上楼的时候听到女佣在赶工,就没有去催,而是坐到床上摸出了手机。
自从他从网上看到美国弗吉尼亚州州立监狱的那起越狱新闻之后,便一直坚持关注世界范围内发生的乱七八糟的怪事。就算政府有意掩盖,也最多歪曲摆到公众面前的结果。所以,陆绩关注的显然不是官员们油滑的外交辞令,而是“疑似能力者”所能造成的破坏程度。
比如,加拿大七天前爆发了严重的停电事故,范围波及整个安大略省——这就有可能是雷电系的能力者。陆绩并不感觉能力者是齐刷刷地同一时刻获得了力量,所以不仅是七天前的事件,哪怕发生在一个月前也有可能是能力者从中作祟。
出人意料的是,今天报道的标题用了一号加黑的字体。而这往往意味着发生了什么关注极高的事件。陆绩急忙划了划手机,以便看到整个标题:
俄罗斯阿穆尔州发生武装叛乱,叛军正试图攻入布拉格维申斯克市。
陆绩突然感觉心里“咯噔”一声。在他的印象里,阿穆尔州并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
能组织起对阿州首府攻势的恐怖分子?那可以称得上正规军了好吗!
再往下看,陆绩震惊地发现拥有八十余万人口,地处中俄边界的阿穆尔州居然是面临节节败退的局面!战斗打响仅仅14个小时,36.4万平方公里领土几乎尽数沦陷,布拉格维申斯克市也危在旦夕!
最重要的是,叛乱分子已经准备宣布建国,并扬言要割据整个东西伯利亚!
陆绩在网上随便一搜,无数论坛都在沸沸扬扬地讨论这件场战争。在人们根深蒂固的印象里,接手了苏联解体时大部分军工资源的俄罗斯一直是军事强国的象征,那么区区一支地方武装势力是怎样做到横扫这块俄罗斯资源重地的呢?
从装备上来说,这支武装力量肯定是不及俄罗斯正规军的。没有知名的前线指挥,没有充足的补给,更没有直观上的兵力压制,因此网络上很快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武装力量仅仅是打了个出其不意,阿穆尔州不是军事重地,兵力一时不足难免会吃败仗。等到东西伯利亚的军队集结起来,即便武装力量占领了阿穆尔州也会立刻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然而陆绩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支武装力量的倚仗是能力者的话,鹿死谁手还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