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疼惜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儿子,迎上的,却是他冰冷如霜的目光。
“带下去,赐鸩酒。”夏子恒冷声说道,话音未落,一阵惊雷猛然打响,惊得室内所有的人都心头一震,一动也不敢动。
雷声过后,萧雨柔惨淡一笑,“福临,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她很想说,难道,你真的不认识娘了吗?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儿子,高高在上的皇帝,竟是一个私生子,是她在马车上,被夏凌君强暴而生的。而这,也是她多年以来,虽与子恒朝夕相处,却始终不敢认他的一个原因。
她的话,让夏子恒有些微愣,但随即,他便冷笑一声,“姨妃,你叫错人了,我不是福临。”
“是啊,你不是福临,你当然不会是我的福临。”萧雨柔在心中呐喊,却不敢说出来,
几个侍卫押着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夏凌君的贴身太监李全德,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颤颤魏魏地走了进来。
“老奴参见皇上。”李全德颤魏魏地跪下,仿佛全身都瘫软了,使不上半点力气。
“快平身。”夏子恒急声说道。
自夏凌君死后李全德便也病入膏肓,眼看大限将至,真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能来到承天殿。
“皇上,老奴有话要对皇上和贵妃娘娘说,老奴斗胆,让皇上摒退左右……”他话说到此,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夏凌君急忙命人赐座,并依李全德,摒退了身边的人,也依他的话,留下了萧雨柔。
李全德瘫坐在椅子上,喘息了半天,才艰难地说道:“皇上,不,不要再害贵妃娘娘,她,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如同万里晴空突然打了个霹雳,李全德这句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震得夏子恒半天回不过神。
“李全德,你,你胡说什么?”
“老奴不敢欺瞒皇上。先帝爷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留了这封信给皇上,皇上您看了以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全德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夏子恒见果真有一封信,急忙冲上去,一把将信夺在手中,飞快地拆开,却发现信中没有只字半语,有的,只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
画中,是一个故事,是萧雨柔与夏凌君、欧阳清寒之间,二十四年以来,所有经历过的事情。
在这一幅幅连贯的画上,夏子恒看到了他的出生,看到了他的亲生父母的过去,更看到了他从的母亲和那个男人的故事。
画,是夏凌君亲笔所绘,夏子恒不会认错,而且,这画上用的印,也是夏凌君自己的私印。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一幅幅画,绝对是夏凌君亲笔所绘,也证实了画中故事的真实。
他愣愣地看着萧雨柔,脑子里回想着十多年里,萧雨柔对他无微不致的关怀。
他在雪地里摔伤了腿,她冒着大雪送他回到寝宫;他生病,她日日夜夜守在他的床边。他病好了,她比谁都开心,他喜欢吃粽子,她便熬夜包给他;她每一年,每一季都要亲手给他做衣裳,从小到大,从未间断。
他曾想:萧姨妃真是个好人!
可他,竟从未想过,为什么她要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她只对自己那么好?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她对他的好,在她看到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她的亲生儿子!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两次三番要将她逼入死地,而她却一直隐忍,为了的,却是保全他的名声!
他扑腾跪在萧雨柔面前,悲呼一声:“母亲!”
萧雨柔早己是泪流满面,她伸手紧紧抱住夏子恒,只是痛哭。
“母亲,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啊母亲,母亲,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你就狠狠的打我……”
夏子恒流泪说着,握住萧雨柔的手,使劲捶打着自己。
“福临,你别这样,母亲不怪你,不怪你……”
李全德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悄然退出。
先帝爷啊,请原谅奴才欺君之罪!奴才是实在不愿意看到,皇上逼死自己的亲娘,因为,这下天底下,最让人痛苦的事情!
李全德离开承天殿后,便在自己房里服毒自尽,没有人知道那些画,其实是他假造的,跟了夏凌君那么多年,他的笔迹,他能够模仿。
而那些画,也在李全德去世的那个时辰里,被夏子恒放在烛火上,焚烧殆尽。因为,对他而言,那些画不是找到生母的证据,而是而耻辱,甚至,是无耻大辱。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是个私生子,他的母亲,竟然还一生嫁了两个皇帝!
这两件事情,无论哪一点,都让他觉得颜面尽失,无法立足人前,更遑论是成为天下之主!
要知道,高处不胜寒,皇帝的位子,随时都有人觊觎,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永不超生。
所以,夏子恒毁了那些证据,可是,证据是毁了,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母亲,那日夜渴望与欧阳清寒重聚的日子。
“福临,母亲求你,让母亲出宫吧!”萧雨柔几乎是乞求着,对儿子说道。
但夏子恒却假装不理解,“母亲,我们才刚刚相认,难道你就忍心再抛开儿皇?”
“福临,母亲是舍不得你,但是……”
“母亲舍不得儿皇,儿皇更是离不开母后,既然如此,母后何不留下,让儿皇好好的尽一尽孝道呢?”
夏子恒笑着说道,内心里却是极其的愤慨。
父皇尸骨未寒,母亲却急着要去找她的相好,这不但是在侮辱他的父皇,更是在侮辱整个紫凌国,身为紫凌国的皇帝,他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败坏国风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