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出口处,我们站立于流动的人群中。他架着我的两个胳膊,像抱婴儿似的将我从购物车里“拔”了出来。我扶着身后的储物柜站稳。
“是不是不能走路了。”他的笑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能,我能像小兔子一样蹦回去。”我认真地拱了拱鼻子。
他眯眼轻哼一声,抬手向我头顶伸来,又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未触碰到发丝就收了回去。“你是小青蛙。”他说着,握着拳头的胳膊直直的伸给了我。我挽住这只手小心地挪动。凡是有不小心牵连到脚踝的地方都会针扎一样疼痛使得我头皮发麻。
“家里有喷的药剂。”他提起地上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听到他说“家里”这两个字总会觉得温馨。
李容时背过身去说:“上来吧。”
我有点害怕,占据更多的还是担忧。给他添麻烦心里过意不去,面对我心爱的男孩子又有些畏手畏脚。
我犹豫了半天,他有点等急了,“你上不上来。”
“哥背得动我吗。”
“再来一个你也不怕。”
“那我来咯。”我全力一跃骑上了李容时的背。他微晃了两下,我的十指牢牢捏住他的肩膀像是一只小考拉挂在他身上。
他背着我走在人行道上,我一只手环住他的锁骨,手臂抚在喉部。另一只手从他身前穿过反搭在他的肩胛骨上。头发自然垂落在他胸前,紧紧附在他的后背。
他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脚跟。“你…别贴这么近…”我立地从他身上腾开。两个人脸上纷纷涨热,比赛着羞红了脸。
一路上除了两侧的嘈杂,我与他缄口不言。我突然想到那会儿售货员阿姨在我面前说的话,还有问他故意不作答的那个问题。越思索越好奇,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那个…‘个嫩闹也给,耶笨搜勾什么什么求哇哒’是什么意思啊。”
“他给你挑…”他顿时收住声,脚步也跟着停止,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啊?”我说道。
“不知道。”
我的小臂感受到他声带的震动。他又一次直接了当地避开了问题,驮着背上的我接着向前走着。
什么嘛,问什么都不说,说还只说一半。
我偷偷对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然后头轻轻地倚靠在他宽阔的肩膀。这座城市很大,可我的世界只有我们。没人打搅他的感觉真好,只有彼此的感觉让我越来越迷恋…
我总是会在某一刻怀疑自己,怀疑我是一个平平无奇又碌碌无为的我。害怕他依旧是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他,害怕某一天睁开眼这一切只是大梦一场空。就算它是梦,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不知不觉已经走快到楼下,路灯接引我们回家。他的背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段路程不长,但今天的劳动确实让人疲惫。想着在他背上打个盹儿,但夜生活的喧嚣和浮华让我始终无法渐入梦乡。突然一个念头涌入脑海,我心生一计打算装睡,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的手由紧抓着渐渐松去,他察觉到后什么也没说,两只购物袋都挂在了左手上,另一只手固定住我,调整好姿势后继续前行。
有一对男女正嬉笑着走在我们前面,与我们先后进了电梯。原本气喘吁吁的他见到有外人开始压制自己调整呼吸。李容时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按下楼层,然后弯着腰托着我的腿向上抬了一下。电梯里鸦雀无声。
电梯在6层停下,身后有人嬉笑起来。李容时立时回头撅着嘴对着这对男女“嘘”了一声,后面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看见他身上熟睡的我,擦肩而过时留下碎碎的嘀咕声。
上升的电梯里只剩下他和背上的小女孩。李容时端详着镜子中呼呼的我,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10层到了,电梯上行。”
他一把抓起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到家门口把它们扔在地上。低着腰从裤子兜里掏出钥匙,另一只手不忘扶着我。他对着锁眼盲探着,好不容易插了进去。开门后,什么都没顾上,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到我的屋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我。然后顺势一躺,瘫在我身旁。
“累死了,呼——”全程没有喊累的哥,只有把我放下才埋怨了一句。连抱怨都只用着特别小的声音,一路上即使手忙脚乱的时候也确保我不会掉下来。在短暂的休息了几十秒后,想到买的东西还在外面就又去关门了。拎进来两大袋的商品可谓满载而归,也可以说现在的李容时入不敷出。而后在门口换上拖鞋,他去厨房旁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一杯没够又接了一杯。
他翻着塑料袋里的东西,将其一一归类。而后在电视柜下面拿出了一个药箱,找出一瓶喷剂后蹑手蹑脚走到我身边,斟酌了许久还是蹲下来替我解开鞋带。
“多有得罪了。”他慢慢脱下我的鞋,褪下袜子露出了一片肿胀。他温柔的把着脚踝,原是秀气纤巧的玉足和盈盈在握的脚踝,现在像是打了气一般。他瞧了一眼还在床上酣睡的可人儿,然后摇了摇药剂喷在扭伤的部位上。
“呲——”的声音持续了五六秒,脚踝瞬间传来彻骨的冰冷,蔓延了全身直打大脑中枢。我猛地开眼睛,一开眼面对的就是天花板上那盏熟悉的吸顶灯,看见眼下的情景连着往后蹭着身体坐了起来。
“你别误会,我在给你上药。”
我看着脚上的伤,“…谢谢…还有…谢谢…”
“没事啊,我说过了再来两个你都无所谓。”
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一副花痴表情看着他。他的男子气概得到肯定,满足的浅笑着。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做晚饭。”他刚要走,又回头补充一句:“我说的晚饭是泡面,别多想。“
“我知道。”我缓缓眨眨眼。泡面怎么了,只要是他做得再难吃我都能不改面色的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