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的闺房自然不是富贵人家的精致,却有着少女的气息。此刻,闺房里摆放着好几座神佛像,还有画着弯弯绕绕的看不懂的符箓贴在到处,更不像是女子的闺房,错觉还以为进入了道观。
她爹和大夫正在一旁叙话,话里的内容不外乎是病的不轻,再仔细的说法就是惊吓所致的心脉不稳。李宝才自然请大夫全力施救,哪怕是再多上几倍诊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大夫不是庸医,知道自己的水平,双手颤颤巍巍拿起笔又放下,说道:“老朽这里也只能开个养心安神的方子,实不相瞒,贵千金的病很是不凡啊。”说罢,这大夫大有深意的看了李宝才一眼。
只是这一眼,李宝才便觉得大夫慧眼如炬,“还请先生想想法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贵千金怕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想真的治好病就要赶走那邪祟。”这大夫是上了年纪的,自然懂得事情也比李宝才多。
“爹,你去找那摆摊的童子,兴许他有法子。”李湘迷迷糊糊听到大夫的话,深觉有理,又想到前两日那仙童所言自己虽命格不佳却无大碍,想必找他定不会有错。
“这能行吗?那童子还是个小孩儿,怕是镇不住这邪祟。”李宝才既是对着李湘说,也是讲给大夫听,他希望大夫能给出个人选,也省的来回折腾。
“这事有蹊跷,我就是买了他的符箓,运没转过来,倒是先倒了霉,他必须给个说法!”李湘气呼呼地说道。
大夫听了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也说道:“我听说这小道士有个师傅,若此事他帮不上忙,那他师傅也定然帮得上。”
李宝才一听话在理,又见大夫没有什么可推荐的人,这便定下决心,招来福和酒楼大厨,遣他们二人要去把封章抓来。
封章早就料到李家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是客客气气的请他抓鬼,而是直接把他抓走了。封章仔细想想这几日自己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便张口说道:“干什么?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法纪了。”
这一吆喝周边都是做生意的,都围了上来看热闹。且不说封章在罗城已经小有名气,单就他这般大小的年纪出来讨生活就足够让众人同情,于是一群人就在大街上堵了起来。
封章一看这罗城人不多,倒挺有道义,“各位叔叔伯伯,还请给我做主。我好端端的卖符箓,这两人就凶神恶煞般要把我带走。不说别的,我的符箓都是开过光很灵验的,大家不少都用过,自然知道,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们就是抓我也要有个由头。”
“是啊是啊,他的福禄确实灵验。”
封章先是以叔伯相称博同情,然后强调自己的符箓货真价实,不可能惹到他们。众人一听自然站在弱势的一方,便要求来福说出抓人的原因。来福是个老实人,他给谁打工自然要听谁的话,李湘的两夜经历,他都是知道的,李宝才让他来抓人时也说了原因,他不疑有它便如是所说。
“可笑,我就是卖符箓的,与这大婶无冤无仇,怎么会害她?再说了,买了我符箓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别的人怎么没事?”
众人在听到大婶的一刻都是面色迥异,又想到封章的年纪也就内心憋笑。
李宝才见两人半天也未回来,便出门查看,刚走到街上就听到了这两句话,一时被噎住讲不出话来。
封章也见到了李宝才,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好你个姓李的,我日日在你店里打包饭食,你回回缺斤短两,何时见我找你麻烦?你家女儿被鬼缠上了,倒是想起我了,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这番话一出,周围都是目露不满,想来这般不诚信的李老板坑人定不会磕着一个人坑,一时间仿佛一股同仇敌忾的氛围弥漫开来。
李宝才一听气得脸红脖子粗,“小儿狂言,休得无礼。”
“我本来就看到你这店里有鬼气,想着你若来请,我便帮你一把,看来你是有人帮忙了。”封章当然不是要得一时之快而忘了最重要的事,相反他深知李宝才这类生意人的能伸能屈。
“这,这,”李宝才本就要气疯了,可被封章三言两语给镇住了,他确实找不来别人相助。这罗城本就不是香火旺盛的地方,哪怕是唯一的城隍庙也多年失修,他去哪里找人帮忙。仔细一思索,便道:“各位同仁,此事确实子虚乌有,本店一向诚信待人,哪里做出过这些事?仙儿老弟,你看是不是什么误会?”
封章看着李宝才挤眉弄眼的样子便知道事情十拿九稳了,便右手敲左手,说道:“这是误会呢,还是不是误会?我得想想。”
李宝才看着封章的动作就知道一笔封口费必不可少,便点点头说道:“小店开了这么多年,可是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那就是误会,想来是我师傅他老人家饭量大,所以感觉斤两不足,真是抱歉了李掌柜。”
“哪里哪里。”李宝才勉力一笑。
“师傅他老人家可喜欢你家的叫花鸡了,还说今日让我带回去两只呢!”这番话既是说给周围人,让大家放心,又是提醒李宝才别忘了给好处。
“这都好办。只是你看小女的事情?”李宝才内心哑笑,实在没想到小小道士竟这般难缠。
“这,天色不早了,我得赶回去给师傅送饭去。”封章才不会给他机会,立马借口便要离去。
李宝才自然不肯,硬拉着封章进了酒楼,拿出钱财全当破财消灾。只是这些钱财在李掌柜眼中包括了帮助李湘驱鬼,而在封章的眼中这些只是封口费。于是两人又讨价还价一番,最终定价是往常的两倍,并答应夜里会来驱鬼,封章才带着两只叫花鸡回了城东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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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三天的夜里,封章踏着时辰出现在李家酒楼的内院。李宝才、李湘早就在亭子里等着了,两人说着白天的事。李湘自然还是怀疑封章,而李宝才也多是安慰口吻,毕竟鬼在酒楼里不仅是对自己女儿不好,对整个酒楼的生意也是有影响的。
李宝才见封章出现,赶忙制止了李湘的话,上前询问封章需要些什么。
封章能需要什么,知道钱财给的到位他就心满意足了,也不多言,开始了今夜的表演。
封章看着月亮掐指一算,其实他什么也不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又在院子中走了两圈,终于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向储物袋一拍,立马就凭空出现了一张案台,再一拍,什么香烛、糯米、清酒等便摆满了台子。身边几人都被封章的术法惊住了,没想到这小小少年小小道士真的不是凡人,尤其是李宝才更是吃惊不已,早知道这封章有神仙手段哪里敢去惹,这般想着略带埋怨的看着女儿。李湘这边脸色也不好看,她听说封章的符箓多灵验,却没见过封章还会术法,更是这种无中生有的术法,一时之间懊恼自己白天生气时将买来的符箓全都撕毁之事,连带着那点怀疑也烟消云散。
封章看着周围之人都被唬住了,便撇嘴一笑,随后口中念念有词:“护法神王,普告万灵,皈依大道,元亨利贞。”随后拿起桃木剑,疯狂地舞弄了一阵,“急急如律令,还不现身?”
离英本就站在房顶上看着封章像个疯子似的舞剑,又看见这家人跟傻子似的崇拜封章,早就忍俊不禁狂笑不止。此刻,听到了封章的暗号,立马停下了笑意,一番变化后才缓缓露出身形。
这时的离英的模样跟第一次出现在李湘眼前时一样,只是双眼流着血,不见黑瞳。“我..的..头..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的?”
李宝才和来福都是第一次见离英,一下子就吓得坐在了地上,只有李湘还站着,只是她的眼睛早就闭上了。
“大胆邪祟,天上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也敢闯!”封章说着,喝下一口酒喷在烛火上,火焰大作,升腾而起,仿若要突破云天。
离英装作吃惊,说话也不慢吞吞了,直接道:“死道士,敢坏我好事?”说着便飞起来,伸出惨白的手臂,那手臂像是条白绫竟然直接向着李湘而去,李湘大叫“不要”,随后白绫竟真的不朝着她而来,而是转向李宝才。
可就在这一刻,天空突然飘来一道声音,那声音仿若惊雷,直接炸的离英倒退了几步,白绫也再次回到离英身边化作手臂。
“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