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天空飞下来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也同封章一般大小,长得唇红齿白倒讨人欢喜,且那眼神犀利,端的是一派佛家庄严。“区区一个孤魂野鬼也敢惹事?”没有动用法力,这声音也只是精致的童声。
离英本就胆小,若无意外,只要封章在离英的手臂掐住李宝才脖子时,用桃木剑随意一斩,他便趁机倒退装作不敌。随后封章再拿出个葫芦,喊上一句“天官赐福”,离英向封章飞去钻进储物袋里,这场戏就算彻底结束了。谁成想中途有了变故,看样子还是个不好对付的。此刻他只能做好逃跑的准备。
封章也没想到会有人出来搅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自然还是要将戏演完。拿起桃木剑便朝着离英抬了抬眉毛。离英知道这也是自己逃命的方法,便很快领悟。
封章上前用桃木剑直插离英心脏,离英装作大吃一惊,来不及防备就要被一剑穿心。却不想那和尚不如他们的愿,手里佛珠抢先一步飞来,那佛珠虽是檀木却闪着金光,金光下仿佛白昼。离英吓得赶紧后退。
“他是我的,小沙弥,莫多事!”封章大叫一声,运起灵气操纵木剑遮挡了佛珠片刻,只是片刻离英就从一旁蹿到了封章的身边,二话不说钻进了储物袋。
封章一脸黑线,他的葫芦还没准备好呢!若是没有别人还好解释,可此刻有个明晃晃光着脑袋的和尚,这人鬼谋和还不被轻松看穿。封章没办法,只好快速拿出葫芦,转身面向李家几人时正在做盖塞子的动作。这样一来,只要小和尚不说话,那李家不会起疑。
小和尚看着被木剑打回的佛珠,又看见了封章和小鬼的连贯动作,便发出一声,“咦?”
封章不容有他,立马开口道:“多谢相助!”
小和尚看着封章那张天真的脸,一点也看不出心虚,倒让自己心中疑惑更重,他哪里知道封章和小鬼早就是演技派,这等手段可不是他能理解的。“小施主好手段,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收服这邪祟。”
“......还是小师傅一声大呵震慑了他,我才有机会下手。”封章也不多做解释,多说多错,不如恭维一下小和尚。
小和尚果然有些不好意思,“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明净,来自两间寺,还未请教施主姓名。”
“我叫封章。”
“多谢两位大师相助,”直到这时李宝才才被李湘拍清醒了,赶紧客套起来,“要不是你们二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封章感激李宝才及时说话,若是再跟明净多聊几句,怕是要出差错。
李宝才此时是真的感谢封章,他没想到封章居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若是白日里真的得罪了他,自己一家恐怕真要遭殃。同时也感谢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和尚,只觉得天不亡他李家,殷勤的请两位到酒楼雅间稍作,奉上点心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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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道长,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吃得好睡得好,哪里会有恙。哈哈,海空大师倒是依旧风姿啊。”
“阿弥陀佛,道长说笑了。”
海空大师身着法袍,背上背着斗笠,左手里拿着禅杖,那禅杖散着微微的光芒,仿佛是盏未上油的油灯,却让这黑夜显得不再阴冷。他面色红润,总是笑盈盈的,白色的胡子直挂胸前,若是封章在这里,定要说上一句:这是一个慈祥的老和尚。老和尚不是别人,他是明净的师傅。佛门不同修仙界,他们的修行不是在洞府里打坐吸收天地灵气,而是以愿力成就真身转化度佛,因此常要行走人间,积德成善,度化世人。
“你个老小子不在你的庙里待着,怎么到了这里?”真一与海空是同时代的人,所谓同时代便是数不清多少年了,那一辈的人要么如同他二人成了这片大陆顶级的存在,要么早就仙缘尽毁、道消身损。真一知道些佛门的修行之法,只是海空已经到了另一种境界,很少外出行走了,这便询问起来。
“收下了一个徒儿,便让他长长见识。”海空不与真一见外,索性在封章常常打坐的铺垫上坐了下来。“走到这鬼城,想到多年不曾来过,又见到仙光大盛,便来瞧瞧。”
“你这么大辈分了还收徒弟,想来是个人才。”真一说着朝城里看去,一眼便看到坐在酒楼里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的小和尚,仔细一看这小和尚慧根如龙,隐隐有着冲破天际的威严。
“善哉善哉,比不上你这徒儿。”海空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真一。
真一听出来蹊跷,想着定然是那孽徒干的事败露了,真是丢人啊,可也不好承认,只道:“呵呵,彼此彼此。”
“你这徒儿若是认真修行,怕是能达到那一步。”海空看真一不明所以,便更加直白的说道。
直到此时真一才察觉出老友话里有话,“哪一步?”
“你到不了的那一步!”
一句话说的真一心头大震,他知道佛修与仙修不同,佛修讲究的是渡人凝愿,因此他们往往大善大德,得到天地厚待的同时,也能感悟天地,知道的自然比他多一些。
“是,是吗?”真一轻声问道,只是他不知道这问的是海空,还是他自己,亦或是那远在万里外的师兄。
海空看着一脸疑问的真一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取出一个紫铜钵,默念几句秘诀,那钵渐渐变大,很快就将二人笼罩在内,“真一道长,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那段过往了,老衲不知道你究竟站在哪一方,但你师兄天机道人早就将一切看在眼中,何去何从,你要有所定夺。”
“这是我能定夺的吗?”真一有点不敢置信,他修行以来拜在正一宗前代掌门门下,这一生兢兢业业一心修炼。他排行老二上有师兄下有师弟,师傅仙身消损后,师兄理所当然成了掌门,师弟却因变故被锁在第五峰山下千年未出。他过得迷迷糊糊,修的因果道不知道是出了问题还是未能大成,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件。等渐渐清醒,他已经是第五峰的掌座,宗门里的大长老。可他根本无心宗里的事情,一心寻得就是仙路,而师兄也知道他的脾性,故而只是将第五峰封给了他,空有个大长老的名头,实际上没人会来打扰他,他也乐得清静。除非是宗门里非他不可的事,否则他轻易不出面,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懂师兄的地方。
“大道至简,大道至公,心之所向,必成一方。”海空了解真一,这是因为年轻时他们都曾是天骄,天骄之间的斗争不曾断过,打打闹闹出来的感情却是真切的。可是随着修行渐深,随着老一辈的离去,他们之中有人闭关有人寻找其他生机,也不再熟络。
“我只是个小人物。”真一无奈叹气。
“真一道长说笑了,天地之间,谁人都可说是小人物,但你却不能。”海空差点被真一的话逗笑。
“为何?”真一不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人却要另辟蹊径寻求长生,这长生何尝不是你心中所想,当年的天骄,如今的你,都未曾变过。老衲能看到这世间有着一股剪不断的因缘,而你已然接近了这因缘,便难逃一劫。”
“你这老小子来此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真一越发不明白海空的心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场劫又何尝是你一个人的劫,生在此界中,人人难逃此劫,既如此,何不勇敢面对。”海空沉声道。
“千年前,你不如我,如今,我已不如你。”真一沉默半晌才再次叹息道。
“你又说笑了,老衲修的便是渡人心之法,知道老友心境有变,特来解惑而已。若真论术法,老衲怕是再过千年也追不上你。”
“我说的就是心境啊。”
海空撤掉紫铜钵,重新坐了下来,不再搭理真一。而真一更加郁闷了,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闭关没什么效果,想要下山找找机缘,没想到机缘居然是自己的徒弟,而这徒弟又在师兄的布局里,他心中此刻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海空的话确实让他有所触动,他想要看清这个世界,想要知道师傅的死亡;另一方面真的踏入其中,他又担心会不会害人害己,这徒儿好歹也是自己带大的,虽常常孽徒挂口,但还是担忧他的安危。
“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真一看向海空,而海空早就入定。
只是在此刻,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再不见星空。随后天地之间响起各种轰鸣,一道红光从罗城以西升起,随后更多的黑影飞出。
“老子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