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洛飞扬入鬓的如剑双眉紧紧凝起,那目光幽幽地掠过我的面上。
“本座的念珠怎么会在这里?”
“以前的一切,你都已经不记得了!”我的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低叹道,“当初,在你还是白悠然的时候,你把这串念珠送给了我。后来,我在送林姐姐通过时光隧道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不被时空扭曲所侵蚀,所以就把你的念珠戴在了林姐姐的手上。……而你,为了挽救已经失去灵力保护的我,不得不选择启动了自上古时代起就被严令禁止祭司所使用的’血遗’之术。使用了&39;血遗&39;,直接导致了你忘记了我,忘记了曾经的一切……五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了,林姐姐的生死一直都是我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如今,再次看见这串念珠,我便明白,林姐姐还活着。这样很好,只要知道她还好好的活着,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有了价值!……”
迦洛冰一般寒酷的眼凝视着我,变得更加的凛冽,仿佛要洞穿我的身体。
“为何现在又要还给我?”
也许在这一刻,就连迦洛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话语中,连敬称都省略了。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颤抖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了一痕鸦青的色泽,而当我再度张开黑色的眼时,那双美丽的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点的感情,就象是最明亮的镜子一样冰冷的反射着周围的一切,“你身上大部分的噬心之痛虽然已经被我解了,但是仍然存有少量的噬心之痛依然没有消除,有了这个念珠,就可以帮助你平安度过每个月一次的噬心之痛了……”
说完,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准备走向我的位置。
“曾经,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迦洛绝美的面上扭曲了一下,极力地压抑住的感情终于爆发了出来,以至使语调都有些激昂,“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
我迈步而去的背影,被他的一句话给钉立在原地,那青白的脸色在阴影里竟然微弱的浮荡着一层的不确定感觉。
许久没有言语,我只是低头凝视着自己暴露在夜风里的冰白色的手指,那指尖微微的在颤抖,有一种极度脆弱的感觉。
良久,我才缓缓道,“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迦洛祭司,你失态了”
说完,我再也没有丝毫犹豫,走向我的凤椅。
闻言,迦洛愣了愣,不可否认,念绮说的都是对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感觉内心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安。她说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迦洛自然不信。如果没有关系,她就不会那么关心他,事事为他着想了,如果她心里没有他,也就不会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了。而他,如果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救她而情愿牺牲自己,心甘情愿地承受那噬心之痛呢?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关系,他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身份的象征……—念珠亲手送给她?
一开始,迦洛也打算抛开过往,重新来过。可是,即使他已经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可是下意识的举动还是会被念绮所影响。看见念绮眼底流转的轻愁,他的心中会莫名的感受到最痛的痛楚;看到念绮唇边盘旋的无奈,会使得他心底莫名的产生激荡和悲苦;如果偶然看见念绮唇边绽放的微笑,那笑容就将永远闪耀留在他的内心深处。
虽然表面上,迦洛看起来和以前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冷漠,无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当念绮重新册封为皇后的那天,当她站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的时候,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不知道她美丽的眼中是否会藏着泪光。可即使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何,仿佛他还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悲哀。所以,就在这一天,他感觉自己再也伪装不下去的时候,他第一次选择了逃走。所以,就在念绮被重新册封为皇后的第二天,迦洛便以一个完美的理由逃往边境了。当然,迦洛内心挣扎的这一切,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包括念绮也不知道!
转眼,五年过去了,当迦洛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心态,班师回朝的时候,却在看见念绮的那一刹那间,他向来引以为荣的自制力又顷刻间瓦解殆尽。
而就在刚刚,当看到她亲手递给他的木盒中的东西时,他又在一次的失态了。而她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在他快被自己内心的矛盾折磨得承受不住地时候,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念儿”迦洛那绝美的容颜浮现起苍白的笑容。轻轻的近似呢喃的呼唤着念绮的名字,眼中直到此刻才流淌出无法抑制的无奈和哀伤。
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难受,迦洛再一次的选择了离开……
望着已经拂袖,翻然远去的迦洛,我的内心充满了苦涩。
烛花摇曳,火光透过八宝琉璃的灯盏轻飘飘地散开,照得恍入白昼,把整座宫殿笼罩在一片绯色的光晕中。
我不明白迦洛话中的意思。既然他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对我又那么的冷酷无情,如今又为何会问出这种话来?他内心的想法,我实在是想不通。原本我们是世界上最具有共同语言,最相互了解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生疏了呢?我讽刺的这么想着,随手就拿起案桌上的杯子,准备饮下,却被上官文宇拦住了!
“念儿”上官文宇看着我的清秀容颜,弯起笑容的,如殿外的月光,温柔以极,却也优雅以极,“你拿错了!这才是你该喝的!”
说完,上官文宇就拿走我手中的酒杯,复又把一杯上好的菊花茶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心下感动于他的细心,却只是微微低下头,金步摇的长长珠串,从肩膀的一侧垂了下来,长长的刘海遮盖住了波光潋滟的眼,只能看到如蝶翼颤抖的睫毛在面上投下的一道暗影。
“谢谢你”
闻言,上官文宇的薄唇向上勾起,然后只听击掌一下,刚刚已经停了很久的阵阵箫鼓之音又悠然响起,舞姬分成两队,一队约莫十人,从湘帘后鱼贯而出,款款行至殿前翩然起舞。虽是层层娇娘的行列,望之也顿生如波的浩荡,却也如波的娇柔。
舞姬们画眉点唇,妆容浓艳,一个个竟是如此的光彩夺目。每一个都有着极妩媚的容颜,用极婀娜的身姿,如蝶飘舞。一双双白玉般的手臂在丝弦的柔靡之音中,不断变幻着各种美妙的姿式。普通的舞蹈,这群舞姬跳起来竟是别样的风姿,轻灵飘忽得霓裳似雪,舞得分外好看。
晚宴上的气氛一直都很好,可我却莫名的感觉到就在这欢愉的气氛背后却掩藏着种种不安。
初秋的时节,渐渐凉了下来,坤宁宫的庭院满园繁花已落。那嫩绿的树叶都已然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轻烟,连带着把那山石溪水都被染上一层浅金。清溪上飘浮着被风垂落的残叶,曲折萦回的顺着溪流潺潺流淌。恍惚遮住了如镜池水中,映出的亭台楼阁,还有那溪畔亭中凭栏相依而立的两个人影。
右侧的女子,衣着很是简单,白色的襦裙,浅浅的粉色广袖重莲绫罩纱,连臂间缠绕那缕的披帛亦不过是绣着淡淡的一抹织金昙花。全身最艳丽的色彩大概就是螺髻上鎏金镂空飞凤的步摇,嵌着珠玉的穗状串饿,分组下垂在乌密的鬓间,日色下似袅袅凌波落在黑色发上,更是显得别样妩媚。而左侧的男子则有着骇人的美丽容颜。一头紫色的长发在太阳的照耀下,正闪烁着卓人的光泽,眉心的红梅艳丽非凡。
“念儿,你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心事?”
从那随风飘落的层染青黄落叶之间,我的一只手伸了过来。
“明辉,你果然很细心呢!不瞒你说,我确实有心事!”
这样的言辞无奈的言语漫漫飘入明辉的耳中,他的唇微微勾起了一弯苦涩的笑意。但那笑却没有传到凌厉的眼中,那眼却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
“是不是关于迦洛的事情?”
我顿了顿,歪着头,若有所思的道,“是啊!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么会那么失态的呢?”
“念儿,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迦洛或许现在会产生迷惘与无措,但是,相信他再过不久,一定能够想通的!”
说到此处,明辉颔首低叹,眉宇间却流露着隐约冷酷的倨傲,仿佛带着一点点残忍的意味,却又是如此的摄人心弦。
“但愿如此吧!”
我的神色悠然,信手拽弄着明辉的纹着梅花的衣袖。听到他的低叹时,我状若不经意地抬眼,而后浅浅一笑。我那潋滟的黑色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只看见他的存在着。只是那最自然不过的,看似温柔缱绻的目光中,深藏着的是一抹无奈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