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洞内,不见丝毫亮光,左秋却能凭着直觉一路行走,从没有撞过一次,对只来过此地两次的左秋来说,有些不可思议,只是他的脚步却显得有些急促。
一旁有着略显黑色的水,从深处和岩壁中缓缓流出,那是能轻易致人于死地,被青渠河污染过的水,听他们讲,不管是左清也好,还是谷叔,靠近时,都会感到寒毛耸立,可是他却毫无感觉。
一旁有一个鼓包,左秋再添上了一些土,在怀中掏出了一些剩余的干粮,放在了坟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刚刚走到一个深坑,上方盖满了藤曼,一两束稀疏的月光照射了进来,使得深坑内稍微有了一些光亮。
左秋踏上了石阶,爬了出去。
……
又过了几日,同样是夜晚,月亮忽隐忽现,趁着城头之上,城卫军刚刚巡视过后,趴在地上的左秋,飞快的跑到了城墙脚下,在地上摸索着,左秋停了下来,掀开了厚厚的石板,石板上粘满了泥土,只够一人勉强进出。
左秋快速的爬了进去,石板没人支撑盖了下去,没有仔细看,看不出丝毫痕迹。
进了一个小院子,这是百草堂的药库,一位头发发白的老人正掌着灯,等着他。
“你回来了,今天还不见你回来,我就要去寻你了。”
“在路上耽搁了,谷叔,我去祭拜过谷族长了,你放心。”
“没事,死了就是死了,何必去劳烦活人,你快些赶回来是最重要的。”
谷狼的语气平和,时间好像消磨了他的锐气,变成了一个老头子,虽然身体依然健壮,但是浑身却失去了以前的彪悍之气。
“那谷叔,我先回去了!”左秋并不停留,与谷狼打了个招呼,就打算接着赶回去。
“不去见一下森儿吗,他可是想和你玩的紧!”
“不了,太晚了,下次换我出门的时候,再来找他玩。谷叔,您也早些去歇息吧。”
谷狼也不再坚持,叮嘱着左秋小心,随后关上了院门。却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屋子里。
谷狼看着另一间屋子,谷森正在里面熟睡,自从他娘去世之后,谷森就只有“这个”左秋,唯一的玩伴了。
身上的毒早已解开,可是谷狼却不敢带着他离开青渠了,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谷森,是族长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站了好一会儿,谷狼竟感觉有些凉,摇了摇头,息了手中的灯,回了屋子。
“真是,老了啊!”
西区百草堂药铺的内堂中,门窗紧闭,在案桌前,一名男子面色苍白,双鬓枯黄,端坐在主位,一旁的妻子正给他盛饭,一约莫着十二三岁的少年,坐在最末边吃饭边看着一本不知名的医书。
男人脸庞严肃的好像在想着心事,左秋在门外轻轻的敲了两声门,两声间隔比较长,伊云起身,从缝隙中张望了片刻,打开了门。
那正边看着医书的少年也抬起了头,竟与左秋长的完全一样,就好像孪生兄弟一样。
“回来了!路径可熟悉了?”左清将嘴中的饭咽了下去,放心碗筷,询问着左秋。
“叔…父亲,已经摸熟了。”
“那便好,这几日,你们再轮流出城,在那几个地方准备好一些干粮、行礼。”左清接着开始填饱肚子,不再言语,也没有问左秋为何回来晚了一日。
第二日清晨,左秋刚出了百草堂,还未走多远,就被人拉进了小巷子。
“可算蹲到你了,上次和你打输了,再来!”张虎拖着左秋,不让他走。
左秋想要挣脱,却被他死死的缠住,他能如何,总不能告诉他,打他的那个左秋,不是他左秋吧。
过来一会,左秋眼角带伤,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事实已经很明显。
又到了夜晚,左秋如往常般,等到其余人都开始用晚饭,才回来。
左清抬了头看了他一眼:
“你眼角是怎么回事?”
“叔父,我…”
“恩?”
“咳,父亲,在回途中与小虎发生了一些口角,不小心所伤。”
左清眉头一挑:
“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小心行踪,莫引人怀疑,你倒好,嫌弃不够引人注目吗?”
“是,是我错了,只是小虎欺人太甚,挑衅我就算了,我本不想计较,他却一直不肯放手,情急之下便与他动起手来了。”
“还敢狡辩,你.......”
“好了,好了,吃饭吧,你也少说两句吧,小秋也不是故意的。”
伊云在一旁拉住了左清,劝解道。
左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夫人,事关重大由不得不小心。”
而后便对另一个看书少年说:
“秋儿,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去了,等他伤好看不出了再换你出门。”
那正在看书的少年赫然也是叫做左秋。
他瞪了左秋一眼:
“凭什么,这本医书我已经可以背下来了,应当轮到我出门了,哪有他犯错我来承担的道理。”
站立在一旁的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如果只是身子上受了伤,还能掩盖,可是在厮打的时候,不小心被小虎一拳打在了眼角,当时还没太在意,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眼角的伤,越发明显了。
“秋儿,事关重大,等他伤好了再换你,到时再给你多点时间。”伊云劝说着,虽然那是她亲生儿子。
那少年气愤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事关重大也不和我们说清楚一些,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好了,别说了,吵吵闹闹的,再过些时候吧,到时,你们两个便知道了,我前些日子交给你们的地图,这段时间之内你们两个必须给我记好。”
伊云擦拭着眼角,想要止住突然掉下的眼泪:
“小秋,秋儿....你们两个一定要记清楚了,不要被别人发现了,娘终究是...”
那拿着医书的左秋刚想追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干嘛非要.......”
还没等他说完,外面百草堂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左清,开下门!”
左清不慌不忙,递给你伊云一块帕子,一边吩咐着伊云与少年,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夫人,擦一下,秋儿你去房间躲好,莫被发现了,你别站着了,坐过来吃饭。”
少年虽不忿,但还是老实的去了房间,左秋便端着他的碗继续吃了起来。
门外是谷狼带着谷森站在门前,一旁还有穿着修长锦衣的南城巡城校尉张鲁与其子张虎,方才喊话的是张鲁。明明张鲁年长左清还有谷狼,却丝毫没有显露老态,依然是壮年模样。
“左清,你儿子打的,你得负责治好吧!”张鲁指了指张虎浑身的伤痕。
“抱歉,抱歉,小孩子不知轻重,先进来吧,我配一些化瘀补血的药,谷兄,这么晚来是?”
谷狼笑着将谷森拉了出来:
“这小子,一听说你准许左秋出门,不再关他禁闭了,就吵着要跑过来找他,平日里我又没空,只能晚上带他过来。”
谷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世叔,左秋没事吧!”
“他是没什么事,我有事。”张虎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张鲁推了他一把。
“两位世叔好。”张虎朝着左清与谷狼行了个晚辈礼。
“嗯,小虎这些年身子骨好多了,我去给他配药,吃过了吗,没吃的话去内堂一起吃吧,我这刚好准备吃饭。”左清“热情”的邀请着几人。
“我们早已用过晚饭了,再说我们这突然过来,弟妹应该也没准备我们的饭食吧。”谷狼摆了摆手,张鲁也摇头拒绝,但是还是跟着谷狼进了内堂。
“弟妹,夜深冒昧打扰了,你先用饭,我们只是过来和弟妹打个招呼。”张鲁看着伊云起身迎接他们,连忙开口。
谷狼也点了点头,指着谷森说道:“这个小家伙非要过来看望左秋。”
“婶娘好。”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诶,你们越长越大了,马上就是个大人了。张大哥,还有小虎,小孩子不晓得分寸的,云儿给你们赔罪了。”
“诶,不必如此,小孩子玩闹而已。”张华伸手虚扶,连忙制止,并给张虎使了个眼色
“咳咳,小虎本是想与世兄试试拳脚,不料...此事是小虎错了,不知轻重,不应与世兄动手,还请世兄原谅则个。”
张虎这一番话,根本瞧不出他自己才是吃亏的人,原本张鲁也只是和他交代,将此事揭过就行,看着他如此恬着脸,张鲁一巴掌拍在了张虎的后脑勺上。
左秋好像想到了什么:“待会用我家的药膏抹一下,这点小伤马上就好全了。”
“呵呵,吹牛。”张小虎张开口朝着左秋比划着。
“好了好了,张大哥,谷大哥在这坐坐吧,对了,你们还没用饭吧,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再去做点饭菜就在这吃吧。”说着就往外走去。
谷森拉着左秋去往了一旁院子里,谷狼站在一旁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玩闹,完全看不出,如今的他与当初的谷狼是同一人。
谷森高了左秋两个头,年龄也比他大上了几岁,但是两人相处的却其乐融融。
张鲁并未入座,又看了看伊云通红的眼睛:
“不用了,我们都用过了,取了药便回去,弟妹的眼睛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