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镖头一行人抵京已有两日了,这次走镖凶险异常,若非长公主突然薨了,让几个老狐狸误以为陛下将要肃清朝野,收了向北派出的爪牙,恐怕还会再生波折。
即使这样,林镖头仍然觉得心有余悸,此前走镖何曾遇到凡俗之外的敌人,他此时隐隐明白为何陆沉那日在城门如此高调行事,其实就是为了给镖队一行人贴一张护身符。
在京城待了两日,一众镖师还好,没心没肺只管玩乐,可林镖头的心里始终没底,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镖队,这几日下来,去意横生。
“女儿啊,咱们在京城已经待了两天了,镖局里还有很多事,要不咱们今日趁早回去吧!”林镖头看着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少女梳头的手明显僵了僵,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是该回去了,什么时候出发?”
“待会用过早膳就走吧!”林镖头看了看少女脸色,有些心虚。
“明日再走吧,今夜申时我要去玄武街赴宴。”少女转过身对着父亲眨眨眼睛。
林镖头眉头一皱,脸黑了起来,他还以为着女儿又要去和那姓陆的小子私会了。
少女不再理会父亲心思,自顾自的打扮着,猫南北从床上跳了下来,蹦到少女怀里。
“曦娘,我们真的要走了吗?”猫南北望着黄裳少女,糯糯地口吐人言,胡须一动一动的。
林曦揉揉猫南北的头,双眼有些无神,怔怔地盯着镜子……
林镖头和一众镖师在大厅点了几份茶点,正商量着这最后半天京城之旅的行程。
一袭白衣的陆羽奉着父亲的命令提前来接少女,此刻他正站在客栈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二楼客房的猫南北动动鼻子,“喵呜”一声,就从少女怀中跳了下去,蹦蹦跳跳地下了楼,不顾镖队众人的注视,径直跑出门去,扑到少年怀中,用毛绒绒的脑袋在少年胸膛蹭了又蹭,悄悄说了句:“羽爹爹,南北想你了。”
陆羽有些好笑,不过一夜没见,这小猫怎的就想他了,和一般的猫主子不同,他这猫女儿当真粘人的紧。
好在猫南北也算给他壮了壮胆,他抱着猫南北,挺起胸膛走进客栈中,硬着头皮去到林镖头所在桌前问好:“林伯伯,我爹让我来找……”
“行了行了,别说了,连半天功夫都等不及,不就是夜里见面吗,去吧去吧,反正明日我们就要回镇北城了!”林镖头偏过头去,往嘴里塞进一块糕点。
陆羽强行牵动嘴角,勉强一笑,正准备上楼去寻林曦,一抬头,一个黄裳少女正顺着楼梯走下。
林镖头见状脸色更加黑了,几个镖师大笑起来,都说林镖头这女儿胳膊肘已经不能往外拐的再猛了。
陆羽面色尴尬地溜了出去,没多久,少女也出来了。
“怎么现在就来了?”少女眯起眼睛笑了笑。
“我爹说有要事找你,刚刚林伯伯说你们明日就走?怎么这么急?不能再缓两天吗?”青衫少年摸摸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肥猫,眉毛跳动,有些急躁地问道。
少女本来一听是陆沉找她,以为陆羽没把她放在心上,心里有些不快,可是再一看陆羽因为她即将离开那焦急的表情,心情如同大雪初霁晴朗了起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猫南北黏在少年身上,不时翻身,换个姿势偷听着。
约摸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走到陆府门前。
陆羽敲了敲恶兽椒图模样的门环,穿着流苏紫裙的少女陆如烟打开门、钻了出来。
“大哥,这位就是大嫂吗?”陆如烟凑到林曦身前,来回踱步,细细打量。
林曦看着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也不计较她审视的目光,只觉得陆羽的这个堂妹真是可爱。
“哟,倒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陆如烟搓搓手,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林曦说道。
黄裳少女没忍住“咯咯”笑出声来,抱着猫南北的陆羽爽快的赏了自家妹妹两个爆栗。
陆如烟脸扭在一起,捂着脑门哀嚎起来,陆羽和林曦见状相视一笑。
小姑娘趁着两人不备,一把把猫南北从陆羽脖子上“扯”了下来,抱在怀里左右摆弄着。
猫南北委屈地“喵呜”一声,她的爹娘都交代过,有凡人在,她不能口吐人言,此时只能生受着小姑娘的“蹂躏”。
陆羽刚刚赏了小姑娘两个爆栗,此时有些心虚,就只能听着猫南北的阵阵哀嚎。
小姑娘得了一个新玩伴,不再理会陆羽二人,抱着猫南北,就蹦蹦跳跳进入府中了。
陆羽二人无奈地看着少女的背影,跟了进去。
陆羽带着少女径直走向东厢房,路过的侍女们趁着请安的机会偷瞄着陆羽的面容,那个叫玛瑙的侍女甚至脸红起来。
黄裳少女面带微笑,不多言语,伸出手,在陆羽腰间拧了一圈。
陆沉屋内,墙上挂着一副画卷——一袭白裙的女子,在桃花林中轻舞,蓦然回首,嫣然一笑。
陆沉盯着那副画出神,直到听见陆羽二人脚步声,这才回过神来,收起画卷,藏进袖中。
“师父,还不知您找我来所为何事?”林曦对着陆沉行了一礼,笑着问道,陆羽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虽然说起来你是我的弟子,但是你的名字毕竟没有入我宗门玉碟,此事宜早不宜迟,过两日我就带你去我师门——璇玑洞天,正式拜入门墙。”陆沉罕见地严肃道。
陆羽眉毛扬起,嘴角咧开,笑了起来,心道这下就可以和林曦多待一段时日了。
不料陆沉直接打消了他的美梦:“笑什么笑,她去又不是你去,你们两个整天厮混一处,你是不是早就把给那个半残的剑客治伤的事抛之脑后了?趁着林曦去璇玑洞天,你也好把这儿女情长暂时放下,好好苦修一段时日。”
陆羽一拍脑门,耷拉着脸望着少女。
少女本来憧憬的心情也淡了几分,与陆羽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羽回想起这一路与少女共同经历的种种,心道:难道天下真没有不散的筵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