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竟然有些灼热,路上行人很少,偶尔能看见女子路过,都连忙用手遮挡住阳光……
林曦已经先行回客栈了,她还要给林镖头说明境况,恐怕不能跟着他回镇北城了。
陆羽想着今晚夜宴应当备点礼物,恰巧昨日在皇宫那紫檀木书架中偷…哦,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学了那丹砂纲要的残篇,此刻心念一动,打起了老爹的主意。
他看看坐在窗边翻书的老爹,开口道:“爹?那一日你给林伯伯喝的药酒可还有剩余?”
陆沉翻翻那本讲着男女情爱的话本,觉得这个笔名叫打尖剑客的家伙写的都是狗屁,半点不懂那百转柔肠的女子心思。
他合上书,伸个懒腰,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有倒是有,不过只剩下一壶了,我自个儿还喝不够呢,你可别打我药酒的主意!”
少年堆着笑脸,凑到陆沉身前,伸出双手给陆沉捏着肩膀,陆羽谄笑道:“爹,这不是事发突然吗!否则我就提前准备了!”
陆沉靠在椅背上,肩膀放松地垮了下来,闭着眼睛享受着,懒洋洋地说道:“要酒没有,要命一条!”
陆羽还当此事已经没了希望,低下头叹了口气。
不料陆沉突然笑道:“酒是没有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少年一脸希冀。
“我有药啊!”陆沉眼带笑意。
陆羽眼睁睁地看着老爹从那还算宽大的袖口抖出来一堆药材——大都是当归、枸杞、天麻等等寻常药材,不过用作泡酒倒是年份正好。
“虽说药材不算名贵,但是泡酒也足够了,你那颗蛇胆年份老,药性足,不宜再用好药,否则太过滋补,对于凡人来说就不是药酒,而是毒酒了!”说着,陆沉居然从怀中掏出酒壶,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
御膳房再次忙碌起来,据说圣上要在奉天殿宴请一位隐世高人。
陆沉早早就出门,换了行头,穿上一身阴阳鱼道袍,不戴道冠,披头散发,甚至挪动面部骨骼和肌肉,换了一副苍颜白发的面容。
接引的宦官老早就在午门等候,半个时辰过去了,却依旧不见那位高人的踪迹。
这位宦官有些不耐,一个小太监从内宫急匆匆跑出来,宦官这才知晓,那高人已然进宫了。
奉天殿中,皇帝和皇后并坐主位,两侧列坐着十来位词臣,还有钦天监的一众天师,本来除却皇帝之外,在场之人都不信真有那什么隐世高人,只当那人是个江湖骗子。
可是申时一到,殿中有了变化。
奉天殿正中忽然起了一阵迷雾,接着又变化成一团火焰,雾散火消,一个身穿阴阳鱼道袍的老者慢慢走了出来。
那老道手握拂尘,打了一个稽首,也不在意众人眼光,袖口一抖,一张丈许长的石桌就出现在殿上。
一众词臣激动异常,面红耳赤,对着皇帝皇后拜下,不停道“天佑大夏,陛下万福”。
钦天监的天师们就稳重的多了,虽说他们不入仙道,但也通晓些残缺道术,绕是如此,见那老道当众从袖口抖出一张石桌,众人依然惊讶不已。
道行最深的国师大人开口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是真正的仙家手段啊!”
穿着朱红云纹绸缎的国师望向端坐主位的皇帝,这几日他夜观星象,惊讶地发现那紫薇星不再黯淡,今日见得这老道,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知晓原委。
奉天殿内,觥筹交错,一时热闹非常。
玄武街的一座小酒馆又是另一副场景了。
夜幕初至,酒馆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都是几个成年男子围坐一桌,这些人要么是四处找寻美食的京城老饕,要么就是整日不着家的酒鬼,都是市井之中的平凡人。
角落的一张小桌,陆羽和林曦并坐一处,猫南北乖乖蹲在桌角流口水,对面只坐着一个白衣书生。
吕轻侯似乎很喜欢这个小酒馆的氛围,夹了一块辣子鸡吃下,很快就满脸通红,辣的伸出舌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规矩。
“吕兄不是镇北城本地人士吧!”陆羽端起小壶,笑着给书生倒了一碗酸梅汤。
“镇北城的人哪有不吃辣的!”黄裳少女看着书生那副模样,撇撇嘴道。
“实不相瞒,吕某本是江南人士,后来背井离乡,这才旅居镇北城。”吕轻侯喝了一口酸梅汤,这才缓过劲来。
书生仍觉得舌尖如同火烧一般,连忙夹了一块冒着热气的冰糖肘子,肉皮上流淌着透明的红褐色糖汁,筷子一挑,表皮就脱落下来,露出内里软烂的肉。
猫南北蹲在桌角,不停地舔着爪子,林曦见她可怜兮兮的,给她夹了一块酸菜鱼。
“距离春闱没剩几天了,可惜我和林曦就要离开京城了,否则就能亲眼见到吕兄金榜题名了!”陆羽的声音有些低沉。
吕轻侯放下筷子,淡然地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人有悲欢离合,这是人间常事,不必太过感怀,将来自有再见之日!”
猫南北啃完了鱼块,瞅见书生碗里的肘子,抬了抬爪子,有些蠢蠢欲动。
陆羽从桌下抱起一个红布密封的陶罐,拿起来递给了书生。
“自己泡了罐药酒,临别赠礼,吕兄就莫要推辞了。”陆羽认真的看着书生。
“那就多谢陆兄弟了,正好这几日我觉得身子有些虚弱。”书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容有些僵硬。
猫南北趁着三人不备,伸出爪子将书生碗里的肘子刨了出去,连忙叼着肘子跳下桌去独自啃食去了。
三人见状都笑了起来,林曦和陆羽都觉得有些尴尬,就像是自家没有教好的熊孩子搅和了别人的好事,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书生倒不在意,将碗扶了起来,也不嫌弃被猫爪子刨过,夹了一块糖醋里脊,送进嘴里。
猫南北自知理亏,吃完肘子就躲到桌下,跑到书生身边。
“吕兄,实在抱歉,这猫没教好!”陆羽勉强笑了笑,一只手伸到桌下,对着猫南北做了一个握爪的手势。
猫南北有些害怕,一跃跳到书生怀中,似乎闻到了什么,胡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