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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时分,似乎天地万物都活了过来。
穹宇之下,一只巨大的海东青朝着东方飞去,穿着灵器法衣的少年盘坐在巨鹰背上,脱下鞋,百无聊赖地扣着脚。
少年心有不忿,那日陆沉去奉天殿赴宴,下了血本,把袖中那些百年好药都掏了出来,给皇帝炼了一炉长春丹。
陆沉回来后倒是兴高采烈,赠给林曦和猫南北一人一猫两壶丹药,唯独漏了陆羽,害得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又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陆沉亲生。
昨日陆沉就带着林曦和猫南北乘云南下了,他也不教自家儿子腾云驾雾的神通,少年只能唤来在玉圭山点化的一只海东青,乘鹰东去。
“也不知道老爹那朋友靠不靠谱!”少年坐在海东青背上,摇摇葫芦,灌了一口药酒。
早在几日前,陆沉就敕令玉圭山的那只白鹤去东海给一个老朋友送信了,那人性子有些孤僻,独居东海孤岛,不过修为倒是高深,和陆沉不相上下。
和陆沉相比,那人更加擅长五行之术,某人正是起了让儿子偷师的心思。
少年望着那无尽云海,前路漫漫,纵使海东青日行千里,也还需两日功夫才能抵达东海。
路途遥远,陆羽干脆打起了炼化石中古剑的主意,毕竟自他收了这剑以来,丹田里整日不得安宁。
原来那石中剑如同祖宗一般,安稳地住在他的丹田之中,却把原本悠闲自在的桃木剑赶到角落,他每次内视,甚至隐约听见桃木剑的丝丝剑鸣。
他祭出那柄古剑,动用眉心穴窍里的那一丝剑气,一点点打磨着古剑的石壳,那古剑也灵性,不时颤抖两下,好似被挠了痒痒,可除了剑尖露出剑锋外,剑身上的石壳纹丝不动。
少年有些无奈,他日日观剑,剑气愈发精纯锋锐,甚至能轻易割开他的肌肤,可面对这古剑石胚,却无可奈何。
少年想了想,以剑气割开食指,以指抚剑,以精血为媒介,想要让此剑与自身更加契合,虽然效果甚微,但日积月累,总有彻底炼化的一日。
陆羽看着这把桀骜不驯的祖宗剑,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同样也用剑的江小白,想起了那两个恃强凌弱的江湖客,想起了大佛镇死在洪水中的无辜百姓——古剑微微一动,剑气藏于剑中,隐而不发。
…………
千里之外,南边的一座雄城之中,一个青年人苦笑着躺在床上,一个气质温婉的青衣女子耐心地给他按摩手脚,看到那几乎弯折的畸形模样,也不嫌弃,始终低着头,认真的地按着。
“我说你这是何苦呢?”江小白僵硬地躺在床上苦笑。
女子抬起头,豆大的汗珠顺着鬓发淌下,她柔柔地笑了笑:“既然是你救了我,那我此生就认定你了。何况若不是你非要躲我,又怎会遭此横祸?”
江小白认命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喃喃:“早知道有媳妇儿这么舒坦,我还闯荡个锤子江湖!”
青衣女子似乎没有听见江小白的呢喃,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即将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回眸一笑——刚好转过头来的江小白愣了愣。
…………
刀客余年搂着书生模样的李淳风,疤脸在两人身后跟着,三人来到一座小小客栈中。
“哟,三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小二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犯怵,上次就是三个江湖人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刀客抚了抚长髯,笑道:“先来六斤熟牛肉,上一壶烧刀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扔给小二。
小二接过银子,连忙去后厨招呼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吃霸王餐的!
刀客拉着两人坐下,突然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出玉圭山就有这等好事,两个蟊贼平白无故给咱兄弟三人送来一笔横财。”
李淳风也跟着笑了:“本以为是什么厉害货色,不想是两个连真气都没修出的喽啰,不过身形魁梧的那人横练功夫有些门道!”
疤脸许是逃离大难,和两人熟稔了不少,此时也开口道:“告示上说,那两人在镇北城内行凶,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朱颜逃脱了,这婆娘始终是一个隐患,我等还是尽早找到她做个了断吧!”书生收敛神色,盯着刀客和疤脸。
小二端着酒肉,不紧不慢地走来,三人不再言语。
小二丝毫不知,眼前三个新晋的武夫宗师刚刚结果了欺凌过他的那两个恶人。
…………
京城之中,玄武街与朱雀街交界的小巷,旅馆中的书生正襟危坐,认真的翻开书卷。
身后阴影中,穿着红色嫁衣的少女坐在凳子上,晃悠着纤细笔直的双腿,咿咿呀呀唱着江南小曲。
读书声与少女婉转歌声交织,整间屋子似乎都亮堂起来。
书生起身,捧着圣贤书,来到窗前,望向东方。
…………
黑衣女子再次来到玉圭山,找到那个已经被刀客等人掩埋的山洞,她以掌力破开洞口的泥土,钻了进去。
朱颜打开火折子,顺着黝黑而幽深的通道往下,找到那具孤零零的白骨,她蹲下身,抱着那块已经有些裂痕的头骨,轻轻抚摸,神色温柔。
好一阵,她才起身,也不顾脸上的泪痕,双手用力地挖着泥土,一刻以后,她站起身,看着眼前尺余宽的土坑,用血淋淋的双手捧起一块块白骨,轻放在泥坑之中。
待掩埋好尸骨,朱颜这才起身,酿跄着朝着洞口走去。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站在洞口,看着正往外走着的朱颜,嘴角咧开,声音低沉:“想让他活过来吗?”
黑衣女子抬起头,眼睛里尽是血丝,颧骨突出,声音沙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个曾经出现在京城玄武街充当面具摊贩的男子,望着那个绝望到近乎癫狂的黑衣女子,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嗤笑:“现在的你,恐怕还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男子身后,一条筷子粗细的白蛇顺着长满苔藓的石块扭动着爬了过来,慢慢直立起来,扭动一阵,身形愈发庞大,一张巨大的、粘连着粘液的白色蛇蜕脱落下来,一个身段婀娜的赤裸美人缓缓从蛇皮中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