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喊杀声、惨叫声,声声入耳,擂鼓声、开枪声,声震云霄。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冲杀的人。
刘长安深怕儿郎们,掉进山寨布置的陷阱。
但他多虑了,叔伯们久经沙场战阵,这点事当然考虑到了,只见他们沿着特定的路线冲杀,此刻又拿着枪械射击,不必短兵相接近身肉搏,安然无恙之余,杀的清兵逐步后退。
全军出击前,清兵已然撑不住。
此刻,漫山遍野都是发起冲锋的山匪,居高临下冲下山来,竟有万夫不当之勇,有的清兵就此崩溃。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不外如是。
半山腰的杨贵听到擂鼓声,不一会儿,再看到手下的士卒纷纷往后退,脸色一变,喝道:“军令往前,没叫你退,你退什么?”
那把总哭丧着脸:“大人,前面溃败了,我们不退,战阵就乱了。”
俩人一问一答间,更多的人撤退下来,开始还略有秩序,到后面,狼狈不已,丢下武器直往山下逃,哪里还有大清绿营的威风。
“山上如何了?”杨贵胆战心惊,又抓住一名把总,逼问。
“大人,逃啊,一千多具火器,打得既准又狠,我的人都打没了,只剩我一个了。”把总劫后余生,恐惧不已。
越来越多的人败退,溃不成兵,都没法再组织起来,生平第一次,杨贵知道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我们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看向旁边的千总。
“败了,大人,赶快逃命吧。”
听到逃命,杨贵顿时眼前一亮:“对,对,逃命,逃命要紧。”
当下,他一挥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迈开马蹄就奔跑,一溜烟,人和马都已消失在十几丈远。
千总见杨贵丢下他,摇摇头,无奈叹口气:“罢了,我也逃命要紧。”
当清兵上下齐齐逃命时,这场战斗已无悬念,山寨儿郎们手持神兵,冲一阵,又停下来瞄准清兵射击,开完枪又接着冲,边冲边退弹壳,子弹上膛又停下射击。
每一发子弹下去,都要收割一条性命。
开始还是正面相对,一发发子弹打在清兵脑门或胸膛,等到清兵溃败以后,从藏身的大树和山石背后出来,一个个往山下逃跑时,露出宽敞的后背,射击变得更容易。
噼里啪啦的枪声响彻山野,每一声枪响之后,身旁的清兵都有一人倒下,幸存的人不由胆寒,加快速度往下逃去,只想逃离这个地狱。
清兵溃败,汉军追杀。
是的,已经是汉军了,刘长安看到便宜老爹叫人制作的旗帜,四角军旗,繁体的“漢”字,军旗在哪,将士们往哪冲杀。
“杀!”
这一刻,昔日的山匪们,彻底变为漢军。
刘长安一直不以为然,古代的擂鼓,作用再大,能比得上八一冲锋号角,等到真正的战鼓响起,咚咚响,一声一响,像是踩着心脏的节拍,既紧张又亢奋。
感觉心脏急速跳动,都要蹦出胸膛了。
他几乎怀疑,战鼓和心脏发生共振,难怪眼前的将士们视死如归,这应当是某种集体无意识。
此刻,他终于动容。
某种程度上而言,冷兵器时代,东风吹,战鼓擂,确实要比冲锋号角要强。
所有人都在冲杀,无一人例外。
“杀!”
下山总比上山要狂野,浑身是劲没处发泄的将士们,冲锋的速度很快,很快便追上下山逃命的清兵。
刘季平以一当十,手持枪械,对准清兵后背,一刺刀劈下,直接把清兵后背划开一条大口子,顿时皮开肉绽,整个人痛叫一声,跌倒在地。
他再一刀劈向清兵脖颈咽喉,噗的一声后,鲜血喷涌,清兵终于不再挣扎。
脸上溅上鲜血,刘季平并不觉得恶心,相反更觉刺激,抹把脸,道:“恁你娘,还是用刀痛快,这才叫杀敌。”
“哈哈,吾弟英勇!”远处,看到这一幕,刘伯平不由大笑。
此战到此,可算胜利,经此一役,山下的清军便不足为虑,漢军正式成军。
山下,杨来嘉得知山匪全军出击,有些发懵,这伙山匪竟然敢朝清兵主动出击?这是活腻了还是疯了?至于手下的兵卒溃逃,更是令他难以置信,堂堂的大清绿营兵勇,竟然被山匪压着打,逼到如此境地?
他不相信,山匪各个是天兵天将,自己手下的兵将,全都是酒囊饭袋?
他怒了。
“贼子安敢如此?真当我姓杨的好欺负不成?一帮废物,连一帮山匪都扛不住,真是废物!”
“擂鼓列阵!”他大吼道。
“大人!”胡文书还欲再劝:“当务之急,是收拢残兵,六千先锋都已溃败,眼下只有两千,当避敌锋芒。”
“我意已决。”
话虽然这么说,但杨来嘉却心生惧怕,就像文书说的,六千先锋都败了,他这两千兵马,有个屁用?
溃败的六千兵马,短时间内没法再组织起来,要再上战场,还需费一番功夫,但放任这些人逃亡,肯定要闹出事情,可是眼下又不能分兵前往弹压,只能一概不理。
眼下能依靠的,唯有这两千兵马,列阵在前,以逸待劳,迎接来犯之敌。
“两千兵马,应该行吧?山匪只有一千人,如果他们真敢掠阵,那便叫他们有来无回。”杨来嘉下定决心。
“叔父,我麾下的人马,他们怎么办?”杨贵迟疑着看向杨来嘉。
他依仗骏马逃跑至山下,刚才一点检,发现下来的人还不到五百,心中肉痛之极,此时看到溃败下来的兵勇,不免心痒痒,要是能收拢过来就好了。
对这个侄子,杨来嘉恼怒之极,真有一刀宰了他的冲动。
要不是他瞎指挥,鼓动三千兵马全力进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下令撤退都来不及,佯攻变成真攻,又怎么会变成眼下这番结局。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真杀了他,他怎么向兄长交差。
不仅不能杀,相反,他还得尽力弥补过错,不然兄长一脉就这一个独苗,战后朝廷追兵败之责,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思忖着,他心一软,道:“他们现在是溃兵,溃兵距离乱兵,只有一步之遥,你可尝试收拢,若事不可为,尽早抽身,免得送到自己,切记。”
“是,叔父。”杨贵见叔父没有责罚,顿时松一口气。
越来越多的溃兵逃下山,看到两千兵马列阵在前,虎虎生威,顿时生出一股信心,再加上还有人收拢溃兵,便纷纷围过去。
西路,刘伯平率领着四百漢军,冲杀至山脚。
刘季平一马当先,看到山下一大片空地,才停住脚步。
南路也是,方炼、姜重阳、韩震三人带兵固守四道岭,共率领三百漢军,一直追杀至山脚。
南路清兵只有一千五百人,刚才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悉数溃逃,兵营里只有一丁点人,略微一扫,才三百之众。
“姜兄,方兄,山上一千多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眼下不到三百,不若全歼如何?”韩震跃跃欲试。
方炼也有些意动,看向姜重阳:“我看可行。”
俩人都想全歼,姜重阳作为山寨的五当家,天雄军出身,自然有他的傲气,又怎会被闯军出身的方炼和本地豪强韩震轻视,当下便道:“我正有此意。”
“那便全歼!”
“儿郎们,跟我全歼清兵!杀!”
北路也是,秦勇、裴国城、何贵三人固守二道岭,此时也带兵追杀至山脚,这一路清兵也有一千五,此时所剩不多,三人一合计,不如全歼。
于是便再次率兵出击,进攻清军兵营,绞杀剩下的三百人。
不到半刻钟,便已杀进兵营,一人只开一两枪,剩下的清兵死的死,逃的逃,还剩下一些人,士气全无,深怕不投降会被杀绝,索性投降了。
“秦兄,这些俘虏,如何处理?”裴国城深感头痛。
“不如全都杀了。”秦勇皱着眉头,漢军人手不足,将士们各个都是精锐,分兵看守俘虏,却是一种浪费。
“将军,不要杀我啊,我投降,我反正,我上山,我从贼!”一个把总吓得魂飞魄散。
秦勇顿时怒了:“你说谁是贼?我们是漢军,漢王的部下,我们起兵造反,要扫灭满清,我们岂是山贼可比?铠甲?火器?他们有?”
把总顿时傻眼,造反?
“何兄弟,你派人押送俘虏,我和裴兄弟去支援漢王,如何?”秦勇瞪一眼把总,思忖着,看向何贵。
何贵一听顿时不乐意:“秦兄,我也想去支援漢王。”
裴国城深怕两人为此打起来,便和稀泥,道:“这样吧,我们三人各派两个什,押送俘虏,其他人,全力支援漢王,如何?”
“甚好。”
“就这么办。”何贵顿时眉开眼笑。
“那便出发。”
西路,清军有人收拢溃兵,乱纷纷的形势,顿时为之一清。
山上树林中,刘伯平、李晋、苏元钧、沈義之,四个人聚在一块,盯着山下二里外的清军大营,正在商议。
经此一役,漢军战意昂扬,山下的清军更不放在眼里,纷纷叫嚣着全歼。
刘伯平不好拒绝,问:“去病,可否一试?”
这时,两旁有人一起过来,齐齐喊道:“漢王,南路(北路)两百六十兵马已至,距离此地不到一里,姜(秦)指挥问何时出击?”
众人振奋不已。
刘长安道:“漢王,军心可用,可全歼之。”
刘伯平大手一挥:“全歼敌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