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建国与易行之碰面后的第三天,他接到了开头为135的电话。联通后,原是s医院副院长易行之主任的声音,他转述朱建国,已与楚科长向上级部门汇报过情况,若要进入古宅内部,需有院方派出一名人员随同,不能擅自破坏文物,而且时间定为隔日下午四点过后,医院人流量稀少些,方可进行内部搜索工作。朱建国得到这个捷报后,就立刻振奋地开始整理案件资料,为明日的搜查做详细的筹划。
易行之通知朱建国那条所谓的上级批复同意信息,其实是他与自己宗族里的同门易鹳做了激烈斗争后的结局。易鹳并不赞成,在这么仓促之下,就把整个古宅献祭给警方人员去大快朵颐,现在就连他们宗族内部都还没找到能掌控他们祖上的“传家之宝”异变的方法,怎能就轻易的放任外人进入那未知险恶境地,一旦那个妖物做出越轨行为,他们这一族将毁灭于这个21世纪,族长定要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易行之即易鹤,无时无刻不深省着抗在肩膀上的重担,“传家之宝”历经百年,与易族一直相安无事。每位族长,都恪守着孕育“珍宝”所必须遵从的律条。其中最重中之重的,就是勿让其现于人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族人深究了一切术数,用古代四大凶兽“浑沌”、“梼杌”、“穷奇”、“饕餮”,分别镇守于古宅“北面”、“东面”、“南面”、“西面”,用意在于使出极致的“凶”来克制住其体内的“欲”。
但不知从何时起,完美的布局发生了倾斜,凶兽的震慑磁场出现了侧漏,“珍宝”在宅内中蠢蠢欲动,还导演了一场“凶宅”凶杀案,且最关键的是,它食用了“污染”后的魂魄,“珍宝”已不在是当初的“奇珍异宝”,它本质性的变化让它即将不受制控,其目的恐怕是飞出牢笼,挣脱枷锁,混入凡民,用意不纯。
易行之在家中苦思冥想,得出了唯一的结论,就是让出族长之位,使自己去到那漩涡之中。
在说定的当日下午四点,朱建国带着自己的搜查队,准时到达s医院古宅大门口,他远远地就看到易行之两手插着白褂子口袋中,神情肃穆地立于那个神兽的大嘴之下。
“您好,易院长,这是我们第三次会面了吧。”朱建国伸出了右手。
“是啊,朱警官。”易行之没有接手,只是皮笑着微微点头示意。
“想必您就是贵院派出的代表,与我们共同完成现场侦查工作的吧。”朱建国尴尬地放下了手臂,但丝毫不妨碍明亮的心情。
“嗯,朱警官不已经明确提醒这是我家祖宅,若内有分毫闪失,我可不好向家族交代。”易行之从始至终没有看过朱建国一眼,但面无表情的他显得有些颓丧。
“呵呵,是啊,那就请易院长开锁吧。”朱建国并不想深究易行之对于此次现场侦查的傲慢与偏见,他只想尽快找到赵大齐消失不见的答案。
易行之从左口袋中掏出了一把保存良好的金色钥匙,他独自跨上台阶,也没对身后那群警员招呼,就自顾自地朝古宅大门走去。朱建国带着队伍跟在易行之身后,等待古宅大门的开启,这还是朱建国第一次在大白天进入这个阴森的宅邸,他望了眼手表,分钟显示在14分,冬季的太阳在此时刻,已准备就寝,阳光从西面照耀到那曾经犯过罪的神兽身上,映衬地古宅越加地昏暗。
易行之打开了那扇期待已久的大门,但他立足于门前,没有做接下来的动作,两只手臂维持着敞开的姿势,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朱建国见他杵在门口,正想喊他能否让一让,好让他们队伍进去工作,但当他上前视线越过易行之臂膀后,在这个暗沉的宅内,有限的余光还是能影射出一个人形轮廓跪在正前方。
凭着警察敏锐的感知力,他果断的认为这正是那个消失无影踪地赵大齐,他立刻反应过来,喝住易行之,让他躲开,号令后面的队员跟上他的脚步,并进屋小心谨慎些,不要破坏案发现场。
朱建国摸着扣在腰间的手枪,他没想到这次真能派上用场。他们一步紧接着一步,小心甚微地进入到宅内,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在这段漫长地搜寻过程中,那个跪在不远处的人影依然纹丝不动,他们散开于古宅内部边缘,到处警觉地查勘这屋内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变状况。朱建国在排查四周暗藏凶险,确认没有隐藏危机后,首先到达了这个可疑人影面前。
看到这人廓正面后,另朱建国大惊一跳,饶是朱建国这样身经百战的老警员,没有千具也有百具尸体的阅历,也被这惊悚的画面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后面紧跟着的小李终于拥有了久违的第一句台词,他就唰地秒看了一眼,马上抖落着身子紧贴着朱建国,就差抱住自己的领导,并拢得十指把自己双眼遮得是严严实实。
“……头儿……这……这是那……那赵大齐吧!”小李又摆出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嗯……你不是和他睡过一间屋吗?你还问我?”朱建国刚才被这小李惊慌地推搡一下,差点扑向这个悚人地尸身,全身感觉有些不顺畅。
“老朱……别提这事了……”小李满脸丧气。
法医王国富这次也一同进入古宅搜查行动中,他十分关注上次脸皮案件的发展情况,所以他收到朱建国队长邀请的信息后,立即积极响应。
“啧……啧……真是一个比一个死的惨,他眼珠子嘴巴瞪那么大,生前是见着什么东西了吗?”
王国富毕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专业法医,再恐怖的尸体,在他的眼中也只是柳叶刀下的猪崽子。
“他手臂没有了,老朱,你们在这个古宅内看到他的上肢了吗?”王国富已经投入到工作状态中,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赵大齐”。
朱建国听到法医对他的提问后,注意力从尸身那可怖的脸上移开,张望了下四周,同时询问其他的警员,都告之并没有看到类似人体躯干的东西,就连一滴干涸的血迹都找不到。
“那真是奇怪了,他身上也没看到一滴血渍,要带回去做尸检才能下结论,他的手臂应该是死后被断掉的,要不然,周围与尸身上不会这么干净,除非这不是第一现场,那这个凶手要一个死人的臂膀作何用处,还是对于他有什么意义?会不会与上次门前石狮子口中那个被害人是同一个凶手?上次是留下了脸皮,这次被拿掉了手臂。……老朱,这案件你怎么看?”法医王国富从他的专业角度剖析了下自己的看法。
“……不好说,不过两次案件都在同一个地点,不能排除同一个凶手的可能性,我现在疑惑的,不是这件事情。”朱建国有些心不在焉,他盯着这具打着无数问好的尸身。
“哦?怎么说。”
“那次我们队伍五个人,每个人都亲眼见到赵大齐进入到古宅,我们守候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见到他出来过,之后等我们进去,里面也空无一人,刚才我也研究了下这个宅子内部结构,除了这扇大门,并没有看到其他出口,今天,他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宅内,那就是说,这间古宅肯定不止一个出口!”
“还有种可能,就是屋子内另有乾坤!”朱建国说到这里,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又突然记起那双清澈欲望的眼神,还有记忆深处的那个未知生物。
“对了,刚才带我们开门的那个医生呢?”王国富提醒了朱建国,现场还有个头号嫌疑人物。
他记起了那个背影壮硕得男人,从当初的怀疑,还有充满警告的对话,再到如今这阴阳不明的态度,真的就差给他盖上“嫌疑人”的印章了。
他回过头找寻易行之所在方位,看到他还是站在大门前,那个刚才被他推开的地方,本来吊在嗓子口的那块石头坠落了下来,起码暂时没发觉出易行之这么做的动机,也没有发现其他直接指向易行之就是凶手得罪证,但是他作为素人看到这个场景,情绪是否过于冷静了些,还有他那张满脸写着“心事”的面容,他的嘴巴一直处于抿紧的状态,说明他有些焦虑,那他脑子里到底在纠结着什么,深思着什么?
朱建国还是放心不下站在大门口的易行之,他对他始终心怀戒备,认为他不会这么简单。
朱建国边忧愁地望着易行之那块地方,又担心着这具尸体周围会不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王国富与小李也在尸身旁边搜集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地方,哪怕是根毛发,细胞都要全部囊括其中,其余警员也在紧锣密鼓地对古宅内部进行更深一步的探索证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阳光也逐渐的消失殆尽,大家都打开了提前备好的手电筒,但是这所古宅仿佛会吞噬光明,那些范围很小的光源并不能对现场搜集有任何帮助,朱建国决定今天的行动到此为止,把尸身带回局里,其余找到的证据都交给他,大家到门前集合。
就在大家做收尾工作时,朱建国又望了下古宅门前的易行之,他发现他似乎与刚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观察了一下,原来是易行之的嘴巴在微动,而且刚才萎靡的样子完全丢失,双手早已从口袋中拎出,整个身躯,从头到尾都显露出一股如芒刺背,朱建国想走近他,看他在说着什么,但是他此时居然动弹不得,只能看到易行之一个人在叨咕着什么语句,他越看越觉着那里情况不对劲,他察觉到易行之似乎在朝着特定的位置说着什么,并不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他所在角度看不清易行之对面的与之对话的是何人,朱建国像被钉子牢牢地钉在了水泥地上,不能挪动半步,他越拼命挣脱桎梏,越是被束缚地更加紧密。
但是如果此时能够换个角度,就会看到,易行之正面对着那遵门前的石狮子念着听不懂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