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晨做完自己的祈祷之后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声,是木屐踩在地面的声音,虽然走的很轻,却清晰可闻——不得不说这木地板的传声效果很好。浅度睡眠中的子晨条件反射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拿着一盏油灯,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已有八、九十岁,但步伐依旧像青年人一样稳健。雪白的须发直接地告诉旁人他年事已高,可他抖擞的精神却又让人不得不仔细地去猜测。
他站在子晨身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她的睡容,然后坐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把她弄醒了。
被吵醒的小家伙不满的哼唧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把惺忪的睡眼睁开来。
眼前坐着一个圣诞老人一般模样的长着白眉毛、白胡须的老爷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衣着打扮是原始时代末期的着装。那种质量不是特别好的丝织品彰显着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丝织技术的不成熟。
他将灯放在子晨的床边时,她看见这位老人枯瘦的手背上有一截纹身,像是一个图腾的尾巴。
这个老头子是谁呀?
赵子晨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最终只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神秘二字。对于一个大半夜吵醒自己的人,她本是相当恼火的,不过,她也知道长者为上的道理,如果她此时对着长者发脾气,就太有负于一个大学生的修养了。
“老人家,您找我有何贵干?”
老人一笑:“既有事,也没有事。”
子晨乐了:“老爷爷您可真会说笑,怎么可能既有事有没有事嘛!”
老人挑了挑眉毛,摸摸她的小脑袋:“你都十七岁了,学识不亚于身边的任何同龄人,你也会不懂我的意思?”
子晨惊出一身冷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年纪?”
老人答道:“你身上流着从我这里传承下来的血液,头脑中继承了从我这里传承下去的智慧。我当然会知道。”
子晨眨了眨眼:“您只不过是想让我帮一个可以做得到又怕我不帮的忙,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玄乎?”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子晨很不好意思:“老人家,您是长辈,这种‘有事相求’之类的词语就不必了。难得您如此抬举我让我可以帮助您,只要是我能帮到您、而且有无害于道德和法律的,但说无妨。”
老人和蔼的一笑:“这的确是个不情之请——我想要你帮我找到我的儿子。我们已经失散很多年了,而这个忙,只有你能帮的了,其他的人都不行。”
“只有我?”赵子晨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对,只有你。”老人坚定地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我的时间有限,只能跟你将这么多了。你多保重。”
子晨叫住他:“爷爷,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儿子叫什么、长什么样,我怎么去找人呀?”
老人停住脚步,神秘地回眸一笑:“我曾今说过这样一段话:‘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你知道这是谁说的,就知道我是谁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您。。”子晨还没把话说出来老人就已经将门关好了。
子晨撇撇嘴:这老人也真是的,这么急干嘛?那段话我还没听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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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起床了!”蔡墨叫道。
突然,子晨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句:“老爷爷。。”
蔡墨一脸黑线——他虽然我也有50多了,可头上一根白头发也没有,精神矍铄如30岁的青年人,这么一句“老爷爷“令其倍感郁闷:我到底是有多老啊!
子晨用手揉了揉自己模糊的眼睛,逐渐看清楚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人不是那位老人,而是一脸不愉快的太史蔡墨。
“太史大人,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老爷爷啊?”子晨问。
哦,原来她刚才叫的人不是我。蔡墨明白过来:这丫头一定是在做梦的时候梦见了一个老爷爷。
“他是在你梦里出现的,又不是在我梦里,我怎么看得到?”
子晨噘嘴道:“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做梦?他还到我床边跟我说了话呢?”
蔡墨轻轻一笑,答道:“我在关上这个房间的门时在门缝中卡住了一根系了铜铃的细绳,只要门被打开那么一点儿,他就会掉在地上,把我惊醒——顺便告诉你,我昨晚就睡在外头。”
“还真是梦呀!”子晨挠挠头,接着问:“太史大人,您见多识广,那您知不知道‘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等等这些话是谁说的?”
蔡墨想了一会儿,说道:“此话出自《书》(《尚书》)中的《虞书皋陶谟》,是皋陶说的——你又是在哪里听说的?”
子晨不禁有些小害怕:“就是那个老爷爷说的,他说知道这些话是谁说的,就知道他是谁。这么说来,他就是皋陶他叫我找的儿子就是伯益喽?”
敢情这世上还真有托梦一说!
蔡墨眼中闪着亮光,连连催促道:“你赶紧告诉我你在梦里梦到了些什么。”
子晨于是将昨日梦中的情形一一告知,当然,关于自己的真实年龄的那一部分被她有意隐瞒了。
听完她的描述后,蔡墨拊掌大笑:“丫头,你这辈子会是个女中豪杰呀!”
子晨冷汗,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最多就做个女汉子,哪里来的豪杰可做!
“早餐你是想喝黍米粥还是粟米粥?”
子晨摇摇头:“都不想喝——都这个时候了,我哥还生死不明呢,我哪里喝的下?”
“你昨晚也这么说,所以昨晚也没吃东西。可是,着急能解决事情吗?“
子晨无言以对,说:“那就随便吧。”
可蔡墨又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楼什么东西叫做随便。”
对于蔡墨的咬文嚼字,子晨见怪不怪,这一点早就在史书上有所了解,现在看来,所言不虚。
子晨嘟着嘴说:“知道了。”
蔡墨点点头:“不过,前提是——你先起床吧!”
子晨眼睛直视着他:“太史大人,您认为我现在的样子,起床与不起床有什么区别吗?”
本来就是废人一枚,连下地行走都困难,醒着和睡着都是躺着的,“起床”对她而言,实在是太玄乎了!
蔡墨微微一笑:“那我喂你。”
子晨拼命摇头:“不要!您只要让我坐起来,我可以自己搞定。”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