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挑,我跟着您。”王岩高兴的说。
“咱也不走远,就胡同口我那个大侄子新开的饭馆。”吴大妈带着王岩出门,两条腿轻盈的像只小鹿,直奔车水马龙的街道方向,边走还边说:“我这腿脚不成了,咱就近处找个饭馆,我那个大侄子手艺不赖,大馆子学出来的,熬了七八年,受不了东家的气出来自己单干,为了他开这个饭馆爹妈把房都卖了。”
吴老太太一路上唠叨:“别看他不是我亲侄子,可比亲的还亲,当初他爹妈就是我给撮合的,这孩子记着我的恩呢。”
“是是,您这辈子真积了大德。”王岩应付着跟到了胡同口。
王岩估计这附近十几条胡同里家家户户都能和这吴老太太扯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不是干的就是亲的,他也不在意这个吴老太太有多大势力,曾经姘过多少退休老头,他现在只想尽快知道这个辽金走龙和李奎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隐隐觉得这李奎通的死和这条金龙有莫大关系。出了胡同就是一条没铺完正煮沥青施工的马路,和王岩来时是反方向。王岩跟着吴老太太穿过马路钻进对面一间新装修不久的门脸,吴老太太进门和坐在大厅里正跟服务员打情骂俏的大秃胖子打了声招呼就直奔雅间,点菜时还因为谁请客热闹了一阵,吴老太太最后半推半就把菜单给了王岩,然后扬着脸不看人,一副德高望重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拿手的?”王岩拿着菜谱问服务员。
服务员刚要开口报菜名,吴老太太突然来了一句:“我现在忌油腻,清淡点,素净点就得。”
“那不行,您是贵客。”王岩谦卑的笑,然后看着服务员说:“你们这都有什么吧?”
服务员先拣着对虾螃蟹报,说清蒸的很清淡,王岩看了吴老太太一眼说:“凉性的东西对老人肠胃不好,要少吃,我奶奶就是吃这个吃坏的。”
服务员接着又报了猴头菇木耳黄花菜,王岩想了下说:“这也太素了,不适合老人,最好是既适合老人肠胃又能补充营养。”
服务员合上菜单问王岩:“那你们到底想吃什么吧?”
王岩想了想说:“肉生火鱼生痰,七八十老太太哪降得住这个,我还准备和她做门亲戚常来常往呢,你看看有什么别的再给我们介绍几个。”
服务员横了王岩一眼:“那就剩‘青菜豆腐保平安’了吧。”
王岩听了笑容满面,但想了想还是摇着头说:“这又太家常了,请客哪能吃这个,这不是慢待贵客,再换点别的吧。”
服务员嫌烦了,索性到一边坐着去了:“你想好了喊我。”
王岩捧着菜谱捂着嘴小声跟跟吴老太太说:“小馆子就是不行,要啥啥没有还挺横,要不您看着点两个?”
吴老太太怏怏的说:“你看着点吧,你点啥我吃啥,没那么多讲究,别看岁数大了,牙口还行,有什么嚼什么,你不用为我担心。”
王岩看着菜谱说:“那我就点了,先来条红烧鱼,再来个炸茄盒,葱烧豆腐,肉沫匣子煲,然后你们再随便给搭两个凉菜。”
服务员不客气的说:“太麻烦了不给做,我们店小人少忙不过来,要吃换个大馆子去。”
“要不我来吧、”吴老太太抢过菜谱从上往下点了一溜肉丝肉片,一盆汤一斤米饭,还要了一瓶中档的酒,服务员让王岩先付钱,吴老太太看服务员接过去钱,郑重其事的对服务员说:“他可是我侄子,你们不能黑他,看我面子收便宜点。”
服务员理都不理吴老太太抱着菜谱摔门而去。
菜上来吴老太太特别高兴,脸上的皱纹即刻舒展,小手把筷子在桌上对对齐又快又准的夹肉片不歇气的往嘴里塞,没有牙嚼得还倍儿细致,像老牛反刍似的满嘴都是。
“你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吧也真是难办,就看你怎么办。”吴老太太美滋滋品着肉味,颇为自得的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有你的钱不就完了,干嘛非找着人。”
“找不着人我哪儿来的钱?”王岩看着吴老太太说:“您给指条明道。”
“有东西钱不就来了,你本来也不是想要钱。”吴老太太狡猾的笑:“你见的那东西有七条,我知道有一条在谁手里,你花钱买过去,虽说少赚点,可本钱回来了。”
“您知道那东西在哪?”王岩看着吴老太太:“您跟李奎通不是一头的?”
“他算哪头的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头的,我跟谁一头?”吴老太太略带讥诮的说:“你活到我这岁数就明白了,甭信那个,都是骗人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您说的是,这年头除了钱什么都不亲。”王岩顺着吴老太太说:“可我就奇怪,李奎通好歹是您外甥女婿,这人不亲关系亲,东西是您帮着外人偷他的?”
“这你就别打听了,里边有事,跟你都没什么关系。”吴老太太无可名状的说:“东西可以便宜点给你,李逵通答应你是多少方?”
“四方。”王岩犹豫了一下说:“我在他手里押了一方。”
“那好,那件东西我替货主做主了,三方给你。”吴老太太爽快的说:“不过得现钱,人家那边急等钱用。”
“跟您说实话,这事儿我现在做不了主。”王岩说:“您这主意是不错,可钱不是我一个人的,好几个人凑的钱,现在他们都不信这李奎通,我很难再说服他们。”
“这东西现在不是李奎通的,换人了。”吴老太太笑:“你是怕这李奎通再蒙你们一道?”
“我们这么想也没错,谁知道这东西真的假的。”王岩忖度着说:“您跟这李奎通还是亲戚,我们从您手里买东西也得知道怎么来的吧。”
“你们要是因为这个就多余了,我和李奎通的亲戚也就那么回事,当初我把外甥女嫁给他也是想借这层关系发点财,可这小子太鸡贼,整个人铁板一块连个渣都不掉,我都后悔了。”吴老太太懊恼的说:“现在我外甥女正和他打着离婚官司呢,好几个月了,现在一提起这事我还落埋怨。”
“您老也是,玩了一辈子鹰还让他给叼了眼,您就不知道他蹲着笆篱子?”王岩看着吴老太太说:“把外甥女嫁给这么个人谁能说您好。”
“别看我岁数大了,可不呆不傻活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谁怎么回事?谁说我啥都没关系,老太太我不在乎。你肯定是听李奎通跟你说过吧,说我图他那点钱和他手里的破东西,死活要把外甥女便宜硬塞给他,我告诉你这李奎通是个什么东西,别看这小子装得五讲四美、人五人六的,穿着绸褂带着金丝眼镜像个认字人似的,其实一肚子坏水,比周扒皮还坏,比黄世仁还毒,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天天琢磨着谁家祖坟没捂严实给人刨开,看书十本有八本是大户人家藏的族谱,就研究上面的画的坟地半夜里好去给人盗喽。”
“他还喜新厌旧,把我外甥女娶回家没几个月就腻了,喝点酒就打,打得都没人模样。”吴老太太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