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所经之地,新建扩建自家房院的风潮便席卷而来。
建房的目的很简单:为了拆房。要建校园,就要圈地,拆迁;要拆迁,肯定就有补偿,而补偿款的多少取决于拆迁的面积。退一步讲,就算将来不拆迁,校园周边,房子的价值势必也会大大提升。所以在拆迁前建房,是怎么都不陪的买卖。
这可真是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谁能想到城里工人下岗会导致秦陵脚下的村镇集体建房?看来“高校扩招”的目的暂时达到了——建房这事儿确实能刺激经济?不过,这还不是这个连锁反应的最后一环。
最先着手的还是最初传播消息的那几个,因为跟城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比起一般的村民,他们更有见识也更有钱。其实在传出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在考虑建房的事了;紧接着跟进的是村干部,除了比村民有钱,他们能更准确地把握政策。而大多数村民在观望犹豫议论。因为他们不了解内情,对政策也没有把握,更重要的,没那么多闲钱。直到他们看到吴孝田也买了水泥搬了砖。
吴孝田做了八九年村长,前两年换届卸任。卸任前看上一块地势。这块地势在进村的路边,前面是山上泉水流下来聚成的河,后面是难得的一马平川,本来是打粮食的麦子地,这块地做宅基地,简直是绝佳的。吴孝田找到新村长说,自己干了这么多年村长,啥都没落下,就看上这块地了,要是能做宅基地,旁的就没啥想要的。见新村长不吐口,就又说,村上的情况很复杂,要想安安生生做村长,不容易。
新村长听出这话里的刀枪,就说:“老村长你不容易我知道,但是我才上任,不容易的地方比你多得多。好了好了,我明天还要到高庄镇开会,这事等我回来再说……”吴孝田家在村里已经有两块宅基地了,儿子在县里法院工作,户口早就迁出去了,再划这么大一片地给他,明显是不合规定。这是桌面上的原因,桌下面的原因是新任村长想趁这个机会杀一杀老村长吴孝田的威风,自己以后在村里说话也硬棒一点,就梗着脖子不打算买吴孝田的账。
吴孝田撂硬话也就是面子过不去,村长认账最好,不认就拉倒,选择见人家不买账,就打算算球不弄了。不想儿子回家来,看见爹唉声叹气,就问缘由。吴孝田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最后说:“算了算了不弄了……”儿子却说:“那不行,这要是认怂了以后咋办?”然后一个电话从县法院叫来个法警,两人就开上法院的警车去村长家坐了一会儿。没多大功夫二人就回来了,对吴孝田说:“没事了……准备买砖盖房吧。”
没几天,吴孝田看上的那块地就成了他家的宅基地,而且面积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得了这块地势,吴孝田就在上面起了一座三层小楼,正面满满贴着大红的瓷片,在太阳下闪闪发亮。楼顶上用玻璃钢和角铁搭起来一个凉棚。端朝南四四方方围起一个大院子,门楼高高耸起,门楼上镶嵌四个大字“耕读传家”,院子水泥铺地,宽敞得能并排停下三辆小车,又在河沿儿上,正对着大门,并排搭上两块石板,这样儿子就能把小车直接开进院子。这院子盖起来没多久,就被村里人称作“吴家大院”。
吴家大院位置特殊,如果真的拆迁,吴家大院必拆无疑。吴孝田问儿子这事靠谱不。儿子说:“这话传得有一段时间了,很有可能,不过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我也问了在市政府工作的朋友,说是就算不建新校园,市政府也有可能迁过来,反正不管咋,咱这边都要开发。”
听儿子这么说,吴孝田心里有了底。大张旗鼓买来水泥砖头,准备把院子里面好好归置归置。
吴孝田儿子的话虽然没传出去,但他是县法院法官的爹。大家看到他都开始动手了,就觉得这事错不了。所以只要是有点能力的,也就不再犹豫观望了,都开始蠢蠢欲动。
苏冬梅家也有这个能力,当整个高庄镇都在为盖房亢奋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店里开始商量自家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