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的——芊芊面里聪慧灵秀,其实骨子里却还是个有点小小的坏心思的调皮的主。就譬如苏浅月这件事罢——她芊芊在苏浅月身边扮成翠心丫头许久了,就常常把苏浅月给气得头顶冒火,敢怒不敢言的这些光荣事迹,就可略陈她那副古灵精怪的脾性了。
稍稍在舞珑阁与云药和柔柔叙旧了半日,芊芊又扮回翠心回到南王府,继续潜伏在苏浅月身边,替云药打探消息,帮云药在南王府的暗处搅起一阵阵的暗潮汹涌,明争暗斗。
云药舒气:
芊芊……当真通灵性……
时间随着一日渐比一日凉的势头慢慢推演到了十二月。过渡的那些日子里,过得平平淡淡而自在轻快,云药除了安安静静地享受人生,多余的时间里也会听芊芊汇报一下南王府里,那些关于苏浅月与安诗媚儿的明争暗斗的事情来调味一下自己的心情。结果,就在这样的平淡生活中,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接近了云药与欧阳朔的婚期——十二月初九。
今日初五,离大婚的日子还有四日,可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全然没有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待嫁人家那般的忙碌至昏天黑地的热火朝天的局面。
云药感慨:准备了整整半年的婚礼,也难怪此时会显得空闲了些了。无妨无妨,如此也好,如此甚好。
只不过……她自己是不辛苦了,因为所有的辛苦活儿全都被柔柔义无反顾地接下了。
柔柔送走了最后一拨被木月柔派来送给云药看从宫里送来的首饰挂件的丫鬟婆子们,关上院门,撑着油纸伞,顶着夜里的飞雪回到了云药的房里。
听到开门声,云药在火炉边抬头望去,只见柔柔甚是疲惫地折好伞,脱下斗篷,往这边走过来。
云药忙站起来迎上前,笑嘻嘻道:“来来来,柔柔辛苦了,我刚刚煮了茶,过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柔柔甚是无奈地看着云药殷勤拉自己坐下来的模样,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盏茶,咕咚一口直接吞下。
温热适宜的茶汤灌进胃里,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猛地直冲丹田,害得柔柔被苦得差点流眼泪。
“小姐啊……”柔柔双眼含泪看着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拿手撑着脸,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云药,带着哭腔道,“你何时口味变得如此独特,欢喜喝这样下品的苦茶了?”
柔柔确实想不通。这云药明明平日里最是喜欢喝茶,且她对茶的要求自成一套规矩:非好茶不喝,非稀茶不品。
看刚刚入口的茶水,茶味寡淡,茶气冲喉,分明是劣茶陈茶的模样——这样下品之物,她云药怎么可能会喜欢喝!
可是,看着云药正端起茶盏往唇边送的模样,柔柔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
看她喝茶时的神态甚是自然恬静,仿佛在品味什么珍品香茗一般,全然不排斥这种连她柔柔都难以接受的苦茶。
柔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当年,夏侯瑾在东銮寄人篱下时,最喜欢喝的茶。”云药知道柔柔想不明白,便微笑睁眼解释道,“你看……再过四日,我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了……我想知道,在他那段没有我的生命里,他到底经历的是怎样的人生。”
这苦茶,说起来还是上次去三桐酒楼见东璃雪时,东璃雪送给她的。当时,东璃雪说,他非常想不明白当年的夏侯瑾为何会在那段尴尬的日子里,独独爱饮这种粗茶——
这样粗俗的茶,连一般的普通人家都不屑喝它。
“不过你不是十二月初九就要嫁给他了么?想必你也对他十分好奇罢?这样,这茶你拿回去,正好可以提前了解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