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华沙机场的眼泪
经过9个小时漫长的飞行,当地时间下午将近两点钟时,楚跃洲乘坐的这架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华沙肖邦机场,他匆忙地整理好背包,跟随人流走出机舱。
华沙的天气阴沉似水,周边没有高大的建筑,低矮的云层绵延在周遭,一眼望去黑云压城的感觉,楚跃洲没有心思体会这些,一个小麻烦来了。
因为大部分乘客都是在华沙转机,所以出关的窗口排了长长的队伍,楚跃洲在队伍中间,看前面的旅客将护照和机票放在一起递给工作人员,他们核对一番后盖章印章然后就放行了,一个个的通关很快。很快到了楚跃洲这里,他将准备好的证件递上去,还友好地和她打招呼说:“happy new year!”那个女孩看了看他的证件,然后对他叽里咕噜地开始说话了,楚跃洲哪里能听得懂啊,他耸耸肩、摊开双手,蹩脚的用英语说:“I don’t know what you said。”两个人就这样鸡同鸭讲了半天,最后在楚跃洲后面的一个能听懂波兰语的中国人走上来,问那个工作人员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告诉楚跃洲说他们要验看他的回程机票,楚跃洲说回程机票还没有定呢!工作人员就说那就不能出关。他们就这么暂时地僵持着。眼看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楚跃洲说:“我现在旁边等着,你先给别人办理吧!”然后他退到了一旁,办理窗口重新开始工作,大约过了四五分钟,有七八个游客顺利出关后,那位工作人员或许觉得楚跃洲的态度挺好,于是就给他的护照上盖了章,也让他出关了。
卫东阳已经在候机大厅了,这个大男孩阳光帅气还乐于助人,这不他身边又多了一个老年人。楚跃洲过来打了招呼,找地方坐了下来,聊天中知道了老人是从北京到苏黎世,到儿子那里过新年,说儿子在瑞士的一个中资企业做高管,在苏黎世安了家,而自己独身一人不愿在国外呆着,于是就每年元旦春节时候来儿子这里居住一个多月,算是过个团圆年。
楚跃洲听着听着,不觉暗自神伤,自己的新年和春节会和谁一起过呢?
看看华沙到巴黎的机票,是下午18:55起飞,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在华沙机场滞留,楚跃洲就背起包在大厅里转转,走了一圈后发现多数店铺还是干的餐饮业,可见人们最基本的需求还是吃喝啊,麦当劳、肯德基、costa、赛百味等全球连锁品牌在这里都有店铺,看起来生意好像还都挺不错的。
楚跃洲最后在一个当地店铺中坐了下来,服务生小跑着过来打开菜单,问他想要点些什么。一来是飞机上的餐食吃的挺饱,现在一点也不饿,二来看看菜单上的一个套餐都要25-30兹罗提,折合人民币得五六十元,对楚跃洲来说还是不便宜的,于是他就只点了一杯啤酒,大大的敞口杯满满一杯,虽然也得要四十元人民币,但楚跃洲心想,奢侈一把吧,尝一下波兰的啤酒也值得了。
他大大的喝了一口,闭上眼仔细品味着波兰啤酒和国产啤酒的区别,好像更浓郁一点、更杀口一些、更冲一点,下意识地要去摸筷子吃一口菜时,不觉哑然失笑,这回是干拉啊!在国内什么时候也没这样不就菜干喝过啊,只觉得悲从中来。
楚跃洲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细腻的泡沫在酒杯中升腾,隔着酒杯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或三三两两、或有说有笑,在自己身边匆匆走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独自品尝着略显苦涩的啤酒,于是眼泪不争气地就滑落下来。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啜饮吧,他也不去擦它,反正在这个晦暗的角落也没人注意,即使有人注意也不认识他是谁,楚跃洲就这样任眼泪滴滴落下,有的滴在胸前,有的掉进杯中,这啤酒更涩了。
一个侍者注意到了楚跃洲的异样,朝他看了又看,见他泪流满面不能自已,于是就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两张纸巾,楚跃洲抬头示意自己没问题,轻轻地说了句:“Thank you。”
华沙时间18:20,登机口的广播开始召集旅客检票登机了,楚跃洲和卫东阳他们告别后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这架飞机相对于波音787就小了很多,每排六个座位,显得更为拥挤,整个机舱内几乎没有中国人。
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航程,空乘还是提供了两次饮料、一次面包、一次巧克力,楚跃洲注意到,很多乘客都拒绝了餐食,或许一两个小时候都有法国大餐在等着他们吧!而自己呢,巴黎有谁会在等着他呢?
第4节:偷偷摸摸的接机
不顾飞机降落后的颠簸,楚跃洲解开了安全带,看着舷窗外闪烁的霓虹,“巴黎,我来了!”楚跃洲从心里喊了一声。
戴高乐机场的出站长廊或许是世界上最艺术的一个公共设计,颗粒感的墙面上若隐若现的条纹仿佛一条蜿蜒流淌的河,预示着在如潮的人流中个人的渺小,悠长的廊桥中各种装置艺术目不暇接,不由让人们感叹,果然是艺术之都啊!
根据箭头指引,楚跃洲来到了二楼的取行李处,两个吞吐口正在向外吐行李,一个个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行李箱从它们嘴中吐出,而焦急的人们则紧张地盯着出口,生怕自己的行李箱被别人领走。
楚跃洲的行李箱不太大,棕色的人造革箱子已经是半旧不新,所以他不担心别人拿走,拿也应该去拿那些光鲜亮丽的箱子才对。终于,他看到了自己的那个棕色皮箱,他扒开前面的人取出箱子。
“妈的!”楚跃洲不禁骂了一声,箱子的一角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一看就是暴力装卸给摔坏了,可见天下乌鸦一般黑,暴力装卸不仅国内有,国外也是一样啊!
出国前中介的人给他了一个巴黎接头人的微信,并约定好21:00左右落地后联系那个接头人,那人会带他去找暂时住宿的地方。
楚跃洲拨通了接头人的号码,片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好,你到了戴高乐机场是吧?取完行李后你在大厅内找一个临近窗户的座位坐下,千万别和陌生人说话!我们一会就到。”
楚跃洲听了很是莫名,心想这人怎么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声音那么低沉,说的神秘兮兮的,还千万别和陌生人讲话,世界著名的机场内还能怎么样啦?
带着种种疑惑,楚跃洲找了一个临近落地窗的座位坐下,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一阵叽哩哇啦的喊声从旁边传了过来,然后是两个瘦小的黑影从眼前飞过,楚跃洲抬头看时,两三个印度妇女大呼小叫地朝周围人喊着,快速地去追那两个黑影,因为她们体型肥胖并且穿的着像是拖鞋,怎么也跑不快,根本不可能追上那两个人。
楚跃洲一下明白了,哦,这就是抢夺啊,看样子前面那两个人要么是阿拉伯人、要么是黑人,他不由自主地超周围看了看,并且把行李箱和背包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这也太他妈刺激了吧,刚下飞机、刚到巴黎你就给我看这个?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吗?这个倒霉的城市!楚跃洲心里暗骂。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楚跃洲有点紧张了,怎么还不来呢?
电话终于来了,“你快点到A12出口处,我们在这里等你!”匆匆说完,那人又挂了电话。
“Shit!我他妈的知道哪是A12吗?”楚跃洲骂了一声,急忙连拉带托去找那个该死的出口,A18、A17……,哦还真找到了。
他刚到那个门口,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就向他跑来,边跑边问:“你是楚跃洲吗?”
还没来得及搭话,他仅仅是点了点头,那人就抢过他的背包,对他说:“赶紧走,快一点!”
楚跃洲跟着他们俩飞也似地穿过安全门、跨过水泥墩、在几辆缓慢通行的车中间闪过,来到高架桥下的一辆白色份本田车旁。
那个人打开后备箱,把楚跃洲的箱子和背包放进去,让楚跃洲坐在后排,这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发动了汽车,在楚跃洲的惊愕中,他们的汽车已经发动了。
楚跃洲心中有无限个问号,这莫非就是发达国家的速度和效率吗?
汽车驶出了戴高乐机场,进入高速通道,这时候那个接头人才回过头来和楚跃洲打招呼。
“你好,我叫安东,中介公司让我来这里接你,我是大连庄河人,来巴黎有十几年了,这位是我帮助找的司机,也是咱们中国人。”
“你好,我叫楚跃洲,谢谢你们,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咱们都是老乡,就别整那些没用的,我们是受人之托来接你,但也都不是无偿的,巴黎这里就这样,亲是亲财是财,分得很清楚。”安东说。
“哦,我明白,不管怎样也得谢谢你们,请问这次接机一共多少钱?”
“我今天请假来接你,误了一天工,我就收你100欧,这位大姐的车钱是50欧,一共给我150元就行。”
“……。”楚跃洲心里在换算着人民币,接机800元、出趟车400元!!!太他妈黑了吧!
或许是意识到了楚跃洲心里在想什么,安东说:“来到法国,各种东西就不能按国内的价格算了,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嗯嗯,明白、明白。”楚跃洲讪讪地搭着话。“我坐了一天的飞机,太累了,我在后面躺一会啊。”
说完,他就在后排座位上躺了下来,可是怎么能睡得着啊?楚跃洲望着窗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点打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泪痕。路灯斑驳的灯光映在他脸上,随着疾驰的车辆疾速地变幻着,他的心也像闪烁的灯光似的,一会明一会暗。
“小楚,快到了啊。”
大约摸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了一排老旧的房子前,打开车门,一股寒意袭来,迎面的细雨落在脸上,凉凉的。
楚跃洲跟着安东来到一个大的门洞下,安东对楚跃洲说:“今天我给你安排到这个地方来,六人一个房屋,分上下铺,房东是山东的一个大姐,人挺好的,我前天给她交了10欧的定金,你一会再给她120欧就行了。”
“好的,我就听你的,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行。”
“你刚来,好多事情你不太明白,尽量少说话、多听人讲。”安东再一次对楚跃洲说。
按了门铃,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姐开了门,寒暄过后就把楚跃洲他们让进了里屋,推开里间的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三张床摆在房屋的周边,中间放了一个圆桌,几个椅子摆在周围,两个人在喝着酒。而床上躺着那两个人都光着膀子,看到楚跃洲他们进来,都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这个哥们今天刚下飞机,暂时住在这里,大家多给他说一说法国的情况。”安东给大家说。
“这哥们老家是哪里的啊?”靠门口上铺的一个大哥问楚跃洲。
“哦,我是山东人,一直在青岛工作。”
“咱们俩还是老乡呢!”房东大姐对楚跃洲说。“我老家是邹城的,你呢,老家是那个市的?”
“大姐,我老家是曹县的,以后请多关照。”楚跃洲微笑着说。
“没问题啊,这里住的都是实在人,没有一个五马六混的,你来到这里就放心吧,只要老实肯干,一定不会错的。”房东大姐说。
“小楚,你把房租给大姐吧,然后咱们下楼去吃点东西。”安东对楚跃洲说。
楚跃洲交了房租后,和安东一起下楼,没多远就是一个小吃店,安东推门进去,五六张桌子都几乎坐满了,放眼看去几乎都是阿拉伯人。
楚跃洲看看柜台里面,最显眼的是那个阿拉伯烤肉的大肉墩,足有几十斤肉在缓慢地转动着,或许是饿了,他看到色泽光亮的烤肉,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咱们就各来一个烤鸡肉烧饼吧!”安东说。
楚跃洲看了一下招牌,5欧,他心里快速地换算成人民币,这玩意就要40元啊!真他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