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从给前台打完电话开始,便不自觉地计算时间,也许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对时间的预估总是异常精准。他能想象程以沫在酒店经理引导下从前台离开,穿过大堂,刷卡坐电梯上来,再走过长长的走廊,应该不会超过3分钟。但每一秒对陆白而言都异常难捱,他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咚咚跳着。
可是门铃声却未如预料般响起,她在干嘛?她也在害怕吗?呵,这么多年了她还会害怕什么,当年她说出那样的话时都不曾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现在她反而害怕了?不,不可能。
于是陆白猛然打开门,看见正欲转身离开的程以沫,这个女人还真的一点也没变,她又想像七年前那样无声无息地逃走?
陆白开门后便回身朝屋里走去,自顾自地在L型沙发上坐了下来,程以沫一把推着马上要关上的门,硬着头皮走进了房间。
陆白住的是一个套间,穿过木质玄关便是客厅,布置着大大的L型沙发、茶几和吧台,卧室、书房和卫生间在另一侧,用厚厚的胡桃木推拉门隔开,显得非常典雅。
房间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和几盏吧台上方的小射灯,有点昏暗,程以沫看不太清楚陆白的神色,只见他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纯色T恤松松地套在身上,头发还没有全干,发尖湿漉漉地卷着,坐在那张大大的沙发中央,落地灯把他的身影拉长映在地上,竟然显得有点孤单。
犹豫了一下,程以沫走到了陆白正前方,低头看着陆白干净修长的手指交错着放在大腿上,双眼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冉让我来的。”几经艰难,她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陆白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着程以沫,她还是穿着白天那身蓝色绸缎裙,只是头发已经放了下来,长长的微微卷着,几缕发丝遮住了小半张脸。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以沫,他身高比程以沫高很多,程以沫又有喜欢低头的习惯,所以陆白几乎都是从上而下看她,觉得她总像只温顺的小白兔一样呆在自己身边。而现在,抬头看向她,陆白突然发现被贴身裙子勾勒出明显身材曲线的程以沫,原来小巧的脸上长着一双细长的媚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无比魅惑和性感。
看着陆白静静地望着自己出神,程以沫心里越发不踏实,只想着赶紧说完话就离开。
“我和顾俊真的没有什么,况且他现在结婚了,我觉得他会对方冉好的。我想,也许你和方冉是…好朋友,所以请你放心也请转告方冉,我不会再出现的。”程以沫鼓着勇气说完了斟酌已久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
“呵,不会再出现。”良久,陆白突然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程以沫一下子被问住了,是的,她就只是来说这个而已,不然还能来干什么呢?
看着程以沫沉默不回答,陆白一直被煎烤着的内心突然变得燥热起来,他噌的一下站起来,一米八几的身高从上至下看着程以沫,程以沫身后就是矮矮的茶几,她没办法后退,于是被困在了陆白高大的身影里,感觉到了一种令人畏惧的压抑。
程以沫脑子里更加一片空白了,不断搜索和组织着应该说的话,可是她能说什么呢?说出那句迟了七年的“对不起”?可是已经七年了,陆白早已经走出来,过着正常的生活,也有过方冉这样自信优秀的女朋友不是吗?她还有什么旧事重提的必要呢?
看着程以沫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没有涂任何唇彩的嘴微微嘟着,陆白不曾多想便低头吻住了程以沫。
程以沫明显被陆白突如其来的吻吓住了,浑身一震,下一秒便挣扎着想要推开,可是陆白一只手按着程以沫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环着那细细腰肢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程以沫尝试用力推着陆白却一点也动弹不了,陆白的吻越来越深,扶着自己腰的手掌温度也渐渐升高,越来越紧的拥抱让她有点眩晕,这一切是那么陌生却又熟悉。曾经陆白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吻着自己,他们和无数的普通情侣一样品尝着爱情的甜蜜,可是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呢?
程以沫清醒地用力咬了一下陆白,陆白没想到程以沫会这样做,吃痛了一下便放开了她,下一秒回过神来便也察觉到自己的荒谬。
陆白喘着气无力地坐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应该是恨她的,恨她若无其事地出现,不管是白天还是现在,她跑来和他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呢?
他也曾无数次想象过程以沫出现在他面前的情形,但绝对不是今天这样,一边和已婚男人在婚礼上纠缠,一边跑来酒店和自己说再也不会出现!
这七年他像囚徒一样困着自己,直到刚刚开门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期待,内心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只要程以沫对他说一句抱歉,说她错了,不,哪怕一句话不说,只要程以沫站在他面前,和以前一样牵他的手,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是啊,他只想要程以沫回来而已!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七年的感情对程以沫而言早已经时过境迁,她潇洒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呵,真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