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沫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婚礼现场,开车回旅馆的,当她像泄了气的娃娃瘫在床上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失神地看着窗外海面摇曳着的点点光亮,仿佛有一种置身梦中的错觉,但她很清楚白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境,陆白真的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伸手拥她在怀里,到现在她还能记得陆白抓着她手的温度,记得陆白怀里若隐若现的木调香。
想到这里,程以沫不禁拂上了白天被陆白抓着的手臂,顺着手臂往下的手腕处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疤痕,就算七年过去也还是能看出痕迹,一般程以沫都会用手表或者一条细手链遮住,一并遮住的还有七年前那个不堪的夜晚,关于那个夜晚她的确欠陆白一个解释和一句道歉。
吱吱吱吱…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沉思,程以沫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美国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是程以沫?”电话传来一句迟疑的女声,很陌生却让程以沫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方冉,我在Chris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
程以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有点慌乱,正想着编造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或者谎话能让今天的行为变得更合理化,“方小姐,不,顾太太,我…”
“我不是因为Chris给你打的电话,当然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方冉顿了顿,“我是为了陆白。”
程以沫脑子轰的响了一下,她已经听不清电话那头方冉在说什么。陆白?哦,也对,陆白不像是为了顾俊来的婚礼,那么肯定是因为方冉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曾经的情侣抑或是其他?如果只是普通关系,以陆白的性格绝对不会随便向人提起她,她对陆白而言就像是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吧,能擦掉最好,擦不掉也绝不会拿到人前展示。
“所以,我希望你去和他聊一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程以沫长久的沉默终于让方冉停了下来。
“我不会去见他的。’’程以沫叹了口气,终于想到了看似合理的解释:“顾太太很抱歉,我知道今天打扰了你的婚礼,但是我和陆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正好遇到,有些误会。和顾总也只是正常同事,他算是我的老板,只是我一直在国外,所以同事们推举了我来送礼物,你千万别误会。”
“我见过你,陆白书里夹着你的照片。”方冉幽幽叹了口气,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我不想问你和Chris之间的事情,有也好没有也好,既然我现在已经是顾太太,从前的一切就不重要了,我们有的是以后。当然咯,如果你非要我去找陆白和Chris当面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倒也是可以的…”方冉无声地笑了笑,为自己瞬间迸发的灵感得意起来,心里盘算着:陆白你就好好谢我吧,算是我送你的伴手礼…
当酒店前台打电话上来很礼貌地说有一位程小姐在等他时,陆白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正拿着浴巾擦头的手不禁顿住了,一滴水顺着发丝滴下来,滴进他的浅色上衣,顺着身体流到心脏的位置,让他整个人由内至外震了一下。
“不认识。”陆白说完这句话便嘟的一下把电话挂掉,干脆利落。可短短几秒后,陆白还是拿起了电话,按0接通了前台。
程以沫站在客房走廊愣愣地盯着门牌号,1608,她已经快把这几个数字看得不认识了,却还是不敢伸手按门铃。这种高级酒店的地毯总是厚厚一层,此刻程以沫只觉得脚下发软,脑子里几乎已经不能思考,她为什么要来呢?为了不想方冉再追问她和顾俊的关系?为了陆白不去找顾俊麻烦?还是为了方冉提到的陆白书里有她的照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从以前都现在,只要一遇见陆白,她好像都是这样昏头昏脑地不清醒。直至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犯了个错误时,她已经站在陆白房间门口很久了。
就在程以沫想转身逃走那刻,1608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陆白站在门里,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一脸惊慌的程以沫,似乎他也已经站了很久…